睡觉时俞涯仍旧拒绝靠近火堆,团在火光的边缘处,岑关不多管他,自己靠在火边小憩。
夜间露水下来,周围温度也降下来,岑关一直没睡着,思考着这几日的事情。
俞涯太过奇怪,以人为食倒像是后天被刻意训练的,再者他从无障塔逃出也已近十日,虚玄山竟然毫无动静,岑关向虚玄山传过信,却也石沉大海。
再就是今日那蛇妖,双尾蛇这般异兽本就罕见,那蛇妖身形巨大,妖力高强,显是修炼已久,这般妖物通常心智如人,甚至更加狡猾,可它却仿佛不通灵x_ing。
它出现的目的是什么?俞涯被镇于塔下至少已二十年,如今看来他的记忆和法力在出逃时皆有损伤,如何纠集同伴?还有他身上的变化……
种种思绪纷繁杂乱地交织,像一团找不到头的线团,岑关心下不由升起一些不安。
这时,身边传来异动,岑关缓缓睁开眼。
俞涯在睡梦中滚到岑关身边来,抱着他蹭了蹭,觉得暖和了些,将头埋在岑关怀里不动了。
他的衣物凌乱,若不是腰间还有条布带系着,怕是全身上下都要裸个干净。岑关一时间目色有些沉,探手过去帮他将衣物拢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将那白皙的皮肤掩去,黑色的衣物衬得俞涯一张脸愈发白俏,岑关心里模糊升起一个念头,估计他与红衣也会极搭衬。
他一时不察,竟被俞涯扣住了手腕。
俞涯嘴角漾起笑,又甜又美,眼睛在夜色中亮得宛如天上闪烁的星子,声音轻悄悄的:“道长何必如此,反正都是要脱给你看的。”
岑关皱眉,要将手收回来,俞涯的力气这会儿却大得很,手上用力将岑关的身子拽下去,两人的眼睛相对,只离毫寸。
俞涯的眼睛弯起来,里面的笑意更浓,将唇凑到俞涯耳边。
岑关一双眸子竟仍是无波无澜:“你又在折腾些……”
他的话未说完便消弥在唇齿间,俞涯在岑关的唇上轻轻舔了舔。
岑关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急促起来,俞涯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正待深入,金光一闪,他已经被岑关推开了。
岑关脸上罕见地现出怒色:“你这妖物,究竟想做什么?”
俞涯丝毫未慌,笑得愈发甜了些。
“我只是在做道长想做的事呀,”他的声音里带着些天真无邪的疑惑,“道长不是一直在想吗?”
岑关当即拔了剑,俞涯仿佛没看到,继续笑道:“二十年过去,小道士都长那么大啦,你还记得我吗?”
岑关心下突如其来升起些迷茫,有关现实的记忆迅速远去,回溯到多年前,一只雪白的巨兽趴在地上,冲他伸出翅膀,轻柔地抚上他的脸。它有着纯白无垢的绒毛,翅膀的边缘染着阳光投下的金色,美好得仿佛不属于人世。
岑关的手终于抬起,轻轻地拢住了他的肩膀。
第6章 第六章
火堆已经燃烧到了最后,周围渐渐暗下来,身下人的眼尾在夜色中却仍是红艳艳的,吐息仿佛有了实质,热烫得灼人,喷洒到皮肤上,仿佛要将那一片燎得溃烂。
俞涯的腿半屈着,轻轻蹭着岑关的下半身,手则在他肩背上轻抚,将他的衣物扯得凌乱,从身上渐渐褪下。
俞涯嗔道:“你这呆道士,只要我自己动手么?”
岑关的呼吸已经微微急促起来,他忽然觉得渴,这渴非喉嗓间的不适,而从心底叫嚣出来,传递至每一寸皮肤。俞涯的唇主动凑上来,吮吻间银丝交缠,才解了一丝焦躁。
俞涯牵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胸膛上,细喘道:“你摸摸我呀……”
岑关的手僵硬地顿了半晌,试探着动了一下,他一张脸仍让人看不出异样,似乎对现下做的事情懵懂又稚嫩,倒显得有些呆了。
俞涯的笑声甜得仿佛掺了蜜,两只手交缠搂紧了岑关的脖颈,张嘴咬住他的耳垂,黏黏糊糊地调笑道:“你喜欢我么?”
岑关心底模糊地问了自己一遍,却仿佛只是碧海中一个不打眼的浪潮,下一秒便被翻涌的海水盖了下去,寻不着踪迹了。
“你喜欢做这事对不对?”
“我都给你……”
“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就在这里,哪都不去……”
黏腻的低语似妖精拉人沉沦时蛊惑的诱饵,俞涯已经裸了个干净,浑身散发着莹白玉润的光泽,岑关的心底却突然一凛,升起股莫名的寒意,连身上的热意都被逼退了些。
这时,他的手臂猛地一痛,岑关去看缠在自己身上的俞涯,他仍是一副笑得甜浪的模样。
岑关晃了晃头,耳边传来些异样的响动,像隔了一层纱,这纱也一会儿厚一会儿薄,声音便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只有一两个字音能听清楚,像一个人在唤他……
还未待岑关听个明白,尖锐的疼痛迅速从手臂蔓延开去,一溜儿顺着身体往下,又转了个圈往上而来,最后一下疼痛在右半边脸上炸开,与此同时,那缥缈的声音也霎时清晰。
“臭道士你快醒啊!老子打不过了啊!”
这句话像是撕裂黑暗的光,破开冰层的剑,身下人的笑容开始僵硬,原本又甜又美的笑这会看来,竟像是画在脸上的一层面具。
俞涯问道:“怎么了?”
岑关的神智瞬间清明,他眉目微敛,不理俞涯的问话,反手捞过身边的剑,毫不迟疑地冲俞涯刺了下去。
紫色的烟雾瞬时飘散,剑刺的竟是一片虚空。
赤/裸的人消失了,森林也消失了,视野中是一片纯然的黑暗,岑关睁开眼,只见晦暗中火星四溅,一只尺把长的小兽正被一只妖怪追得乱窜,跑一段飞一段,将原本的火堆扑腾得凌乱。
岑关刚坐起身,那小兽便结结实实地撞进他怀里,用爪子扒拉着他襟前的衣服,说话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他被那妖物追了大半天,已是累得快要厥过去。
俞涯喘着粗气骂道:“你这臭道士!”
岑关抹了一把脸,竟是满手的血,再一看手臂上,尖刻的牙印也在往外渗血。俞涯有点心虚,哼着往他怀里钻了钻,先行抱怨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晕过去了,怎么都喊不醒!”
岑关一只手抱住它,揉了揉手下的软毛,沉声道:“抱歉。”
他那么上道,俞涯满腔怨气倒不知怎么发作了。
岑关另一只手执了剑,看向不远处警惕地看着他不敢有所动作的妖物。那妖物皮毛漆黑,几乎能与浓黑的夜色融为一体,形似野猪,眼睛和昨日的蛇妖很像,呆滞无神,显是未通灵智。
看到岑关的剑,它喉咙里发出属于野兽的吼喝声,直直地冲岑关奔过来。
俞涯并不担心,它与这妖物斡旋多时,虽因法力为岑关所制,无法杀了这妖物,但对此妖也摸了个清楚,比那蛇妖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一个废物。
想到这,俞涯发现自个现在连个废物都打不过,被追得狼狈不堪,不禁悲从中来,将爪子上沾的泥全蹭到了臭道士的身上。
双方战力悬殊,岑关却还是多用了些时间,只因他同样未立时斩杀那猪妖,而是将它收进了锁妖瓶中。
俞涯道:“你为何不杀了它?”
岑关淡淡道:“你希望我杀了它?”
俞涯想到他之前对自己的怀疑,气道:“它是我的同伙,我当然想让它活着,找机会杀了你这臭道士,去过我逍遥快活的日子。”
岑关道:“它不是。”
俞涯一愣:“你怎么知道?”
岑关没再理它这愚蠢的问题,将俞涯放在地上,看了下自己浑身上下七八个渗血的洞。
俞涯干咳两声,赶紧继续往自己的话题上扯:“你还没回答我。”
岑关回道:“这些妖物处处怪异,需将它们带回虚玄山,好好调查,再行决断。”
俞涯听他冷淡的语气,想到自己在岑关那里和那俩妖物也没什么分别,这些话里,其实也是他的将来,心下登时有些不舒坦,眼一横鼻子一歪,故作嚣张道:“那你为何不把我也装进去?”
岑关看他一眼:“你若想,自然可以。”
俞涯:“我不想!”
俞涯气哼哼地梳理自己跑得乱糟糟的毛发,一转身发现岑关正在换衣服,他的衣物上上下下被俞涯咬了十几个洞,实在是没法再穿。
结实有力的脊背在暗夜中泛着莹白的光,俞涯咽了咽口水,不得不承认岑关从头至尾、从里到外,都是一个极其英俊的人。
俞涯哼道:“臭流氓,不要脸。”
岑关的动作一滞,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系衣带,什么都没说。
俞涯化成人形,在地上躺着歇神,借题发挥要岑关解开对他法力的钳制:“今天来的若是个厉害妖怪,我早就毫无还手之力被吃个干净了,靠你这一睡不醒的臭道士来保护,实在不靠谱,你就帮我解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