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从海里来吗?”
“傻子,遇到人鱼是倒霉事儿,你再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们在岑江格的生r.ì结束后回了城。
和海边小屋不同,家里依然是天寒地冻,正是平安夜,到处是在快乐里冻得双颊通红的年轻脸庞。
莫渔趴在车窗上看外边,数他们路过了多少个巨大的圣诞树,数自己记得多少个路名。
小区里安静极了,有几户人家在院子里牵了漂亮的小彩灯,好像是幸福的一天。
莫渔站在小路边,用口型对岑江格说:看月亮。
岑江格不看月亮,看他。
两人之间隔了一米的距离,朦胧的月光下,莫渔非常动人,他的眼睛好像加入了宇宙闪烁计划,在夜里漂亮得很。
他抬起下巴:“我不会亲你,我们重来一次吧。”
岑江格只觉得连呼吸都是无法承受的痛苦,他偏过头深深地喘了口气,上前一步吻住了莫渔。
他的吻横冲直撞毫无章法,手下的动作也失了轻重,吻完,他的大拇指轻轻摩挲着莫渔肿了的嘴唇,他问:“我们还有多久?”
“不知道。”莫渔也帮他擦了擦留在唇上的血迹,“时间来时,我会尽量走得安静一点。”
生活一切照旧。
莫渔每天学画,还是每天画一张岑江格,从浓墨重彩的描绘换了风格,最新的一张岑江格,只是用铅笔勾勒了大概的轮廓,却在纸上留下了他的神韵。
他在画上吹了口气,夸自己:“你看,我吹一口气,他就要活着从纸上走下来了。”
姚栾书凑过来看了一眼:“没活啊,哪儿活了?”
莫渔捶了他一下,攥着刚才用完的画笔去了水池旁,他细心地把画笔一支支洗好放在架子上,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手指在水下变成了完全透明的状态。
他赶紧关了水,向后看了眼,好在姚栾书还在画画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时间好像真的不多了。
莫渔停了便利店的打工,他的工资实在不多,老板用牛皮纸信封装着给了他。
也就一千出头,他却十分珍惜,领着岑江格站在小吃城边,放下豪言壮语,叫岑江格敞开肚皮吃,他请客。
这是本地最有名的小吃城,游客来了总要在这儿安排大半天时间。
岑江格领着莫渔从小吃城默认的出口往里走,两人吃了一个冰淇淋球,两块米糕,十块钱的烤鱿鱼,一份米线。
走到出口时,正看到大门上挂了红色的灯笼在为新年准备。
莫渔拉住了岑江格,眼神认真:“我想许个愿。”
离城隍庙不远,岑江格的意见是不如去专业人士那儿许愿。
莫渔却不,他已经先一步闭上眼,站在红色的灯笼下,无比虔诚地合起手掌:“我想许个愿……”
在以后的很多天,岑江格一直在想自己没有听到的那部分是什么。
他终究是没有得到答案。
过了元旦,莫渔的身体在水下更频繁地变得透明,他开始不断发烧,胃口变得很小,也安静了。
到ch.un节前后,不用去水下,莫渔已经变成了一尊时不时就会透明的玻璃娃娃,他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指使着岑江格在落地窗前铺了厚厚的地毯。
岑江格把他抱在了落地窗前,两人像半边套娃,一个镶在另一个怀里看窗外。
莫渔感慨:“月亮是不是在慢慢变圆?我好想吃汤圆,不要水果的,就要黑芝麻的!”
岑江格吻他的头发,“嗯”了一声。
“我还没看过ch.un晚,我们人鱼没有这些传统,不过我点过炮!”
“想看烟花吗?”
莫渔猛地回头看他,用力点头。
正是年关,到处都有烟花经销商,岑江格呵着热气冲进一家又一家,只要最大最漂亮的,体积不小的烟花在院子里堆得满满当当的。
他站在烟花队列的第一个,弯腰把烟头对准引线,二楼的莫渔隔着窗户做了一个开始的动作。
还没到除夕,陆陆续续有人站在院子,或是趴在窗户上看这场提前来了的烟花。
一朵又一朵巨大的焰火不断升空,在空气里拉出一声狭长的尖鸣,在更高的地方化成五颜六色的火花。
这片天空就像是被烟花填满了一样,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被装点得绮丽的天空上。
莫渔嘴巴张得圆圆的,眼睛也睁得圆圆的,忘了冷,像小孩子一样完全被吸引了。
他靠着窗,余光能看到楼下不停弯腰忙碌的岑江格,一股奇异的情绪从他的胸膛涌了出来,他觉得自己像是被置于星空和焰火下再渺小不过的生物,可他又是如此值得这一场盛大的烟花。
神真是太Cào蛋了,他想。
岑江格大汗淋漓返回二楼时莫渔还醒着,他站在门外异常地踌躇了一秒才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