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骗子。”
边塞的冬天比陆嘉想的还要艰难。严冬风大,风带刺刀,往脸上刮的时候,裹着凄厉而尖锐的鬼哭狼嚎声,皮r_ou_生疼。
小重山上也冷,却没有这夹着刀子的大风。
何况那时他和那大蛇相互依偎着,两个怕冷的,凑到一起,居然就不怕冷了。
只是现在蛇变成了人,就不好再去蹭了。
陆嘉受不了冷,烫了脚,又把能裹的衣服都裹在身上,才钻进被窝。
依然冷得牙齿瑟瑟发抖。
淮钦进屋的时候,陆嘉的牙齿还在打冷颤。
暗自觉得好笑,他从层层叠叠的衣服堆里拨出陆嘉,递给他一个酒壶,“别裹这么多,你不发热,再多衣服也是没用。喝点酒,暖暖身子。”
陆嘉皱着眉头,闻闻酒味,“我没喝过酒。”
无论是陆嘉,还是孟云生,都没有喝过酒的记忆。
要是醉了发酒疯就不好了。
陆嘉从被窝里爬出来,正要下地,淮钦握住他的脚,“别下来了,地上凉。”
他伸出手,手心便多了两只杯子。
“喝一点,上好的桃花酿,天上地下,只此一壶。”
陆嘉双手缩在被窝里,就着淮钦的手喝了一杯,的确仙酿,嘴上却不饶人,“自卖自夸,也不害臊。”
淮钦点点他的鼻梁,说:“我要是不夸夸它,你怎么肯喝,这可是我的合欢酒,自然得夸。”
陆嘉全身泛起粉红,踢了他一脚,骂道:“坏蛇!”
酒是好酒,蛇也是坏蛇。
第13章 第十三章
边塞没有消遣的活动,陆嘉已经好久没有接到支线任务了。
手里的积分他不敢用,那是不清零的,谁知道还要做些什么任务。
“小七,最近没什么任务吗?”
“有的。我这就为陆先生筛选合适的任务。”
筛选?看来自己错过了许多积分。
早点问就好了。
脑海里那块半透明的屏幕亮起:
“文艺作品鉴赏:观赏一部异世界文艺作品,并写一万字以上感言。”
陆嘉仔细看了两遍,问:“观赏文艺作品?”
“是的。”
“一万字以上?”
“陆先生可以超过,超过不增加积分。”
“你们是什么系统,还有文学评论这种东西。”
“为了完善世界构造,需要对各方面进行综合考察。要是被采用了,还会奖励大礼包。”
陆嘉来了兴趣,“奖励什么?”
系统说:“抱歉,陆先生。我也不知道,是神秘大礼包。”
不管是什么大礼包,积分是要赚的。
现在他脑袋里天天是平底锅的声音,再听下去他都想敲晕自己。
“皮影戏可以吗?”
“可以的。陆先生好运。”
于是天刚擦黑,陆嘉就穿好衣服,敲响淮钦的门。
门没关,陆嘉推门而入。
床上隆起一大团,黑色的蛇尾在床脚晃悠。
听到推门的声音,被窝里钻出一个蛇头,朝着陆嘉爬去。
陆嘉抬起手,那蛇就顺着他的腰蜿蜒而上。
蛇头靠在他脸侧,轻轻蹭着他。
陆嘉顺手摸了摸那蛇,说:“快醒来了,我们去看皮影戏。”
屋里升起黑色云烟,朦胧中一双手环抱着陆嘉,他的嘴角被轻轻舔了一下。
陆嘉背后升起一阵酥麻。
墨发,星眸,容色天成,倾倒众生。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淮钦幻化成人。
之前在野外小池里,也只看到一截蛇尾。
这种震撼让他心跳如鼓,有些害怕,更多的是一种夹杂着兴奋的刺激。
他甚至觉得喉咙里擦起点点火花。
淮钦紧了紧他的腰,才松开,在他耳边细语:“吃饭了么,就叫我起来?”
陆嘉回神,喉咙有些干哑,说:“我问过,皮影戏开场早,想听全场,只能早点去。”
又说,“我吃过了。”
淮钦说,“嗯。”
陆嘉问:“你怎么也不关门,我一推就进来了,要是别人,你就麻烦了。”
淮钦一挥手,门口浮现一道结界。
低声说:“设了结界,除了你,谁也进不来。”
又凑近陆嘉后颈,微微一痛,刺破皮肤,咬着那一点皮r_ou_慢慢吮吸。
陆嘉腰眼发软,直直看着窗外的天空,脑袋里炸成一朵朵烟花。
“小七,你做了什么?”
“陆先生,系统感知到您十分兴奋,送出【心花怒放】一份。”
“谢谢。但是下次可不可以提前通知。”
“您不喜欢吗?”
“被你吓软了。”
“陆先生,我们是有保障制度的,对于工伤,可以申请补偿。”
陆嘉哭笑不得,“算了,下次再说。”
对于边塞的人来说,放皮影戏的人一来,就跟过节一样,十分热闹。
这些人从距离边塞不远的村子出发,翻山越岭,挑着担子,一头装着放戏用的驴皮影,一头装着吹拉弹唱的乐器。
皮影台子搭在城里最大的茶楼里,楼上楼下,摆了十余张桌子。
坐不下的,就在过道上,茶楼门口,或坐或站,挤成一团。
陆嘉去得早,只剩下二楼还有几个位置。
便在二楼落了座。
不一会儿孟行舟也来了。
他径直坐在陆嘉身边,说:“我在楼下看到一人,晃眼觉得像哥哥,没想到真是你。”
“你和淮兄来看戏了,也不叫我。”
陆嘉摸摸鼻子,说:“你事情多,我怎么好去麻烦你。”
孟行舟说:“没关系,能陪陪哥哥,我心里也高兴。多忙会儿也不怕了。”
陆嘉笑笑,“那好,下次出门,我一定带着你。”
淮钦倒了一杯茶,递给他,“戏开场了。”
一声锣响,四周乱糟糟的声音消失,台子上开始唱戏了。
皮影班子白天唱木偶,晚上演堂戏。
堂戏只演两场。
陆嘉看得聚精会神。
这大概就是最原始的电影了。
头一场讲一个美满的爱情故事。
一个妙龄小姑娘,在家门口做刺绣,碰上个如意郎君,便互生爱慕。只是那男子碍于礼数不好表达自己心愿,送了一只玉镯给姑娘,姑娘不收,只好假意失落在地。
小姑娘扭扭捏捏,三起三落才把玉镯拾起来。恰巧这些被媒婆看见了。媒婆心好,便要去了小姑娘刺绣,撮合成了二人的喜事。
台下看的多是些青少男女,堆在一处说着话。
西北偏远,边塞落后。
没京城那么多礼数。
平日里看不到的姑娘少年大都出来凑热闹了。
戏一演完,就窸窸窣窣多了些调笑的话。
歇场的时候,孟行舟对陆嘉说:“哥哥,这小姑娘真惹人怜爱。”
陆嘉笑着摇头,说:“等行舟以后自己娶亲,就挑一个这么惹人怜爱的。”
孟行舟说,“哥哥都不急,我也不急。”
陆嘉说,“缘分这种东西,得看时机。”
比如自己,和淮钦。
陆嘉想起任务,又问他,“最近京城怎么样了。”
孟行舟说:“二皇子最近很受宠,朝中都说,怕是要废了大皇子另立储君了。”
“大皇子呢?”
“大皇子南下赈灾,年后才回京城。”
陆嘉点点头,说:“你也别太累了。”
正说着话,楼下荣英朝楼上一拱手。
孟行舟起身,说:“军中事务繁忙,我就先回去了。哥哥,我改日来看你。”
又朝淮钦拱手,说:“淮兄本事高强,我哥哥就托你照顾了。”
淮钦微微点头,说:“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的。”
第二场是个保家卫国的戏本子。
陆嘉想,孟行舟肯定爱看这个。
只是现在不好说。百姓是要保护的,主子却是不想保护的。
那是让他一家没落,亲人惨死的凶手。
灯火明灭间,淮钦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少年。
一灯如豆,衬得他眉眼宛如画中仙。
孟云生无疑是好看的,哪怕病得瘦骨嶙峋。
现在恢复一点,更显得清秀俊逸。
但是吸引淮钦的,却是那双眼睛,那双带点狡黠的生动的神采的眼睛。
被他那样看着的时候,好像身体里缺失的某部分正好填个完整。
如果能被那样一双眼睛爱着,大概是这世上最好的事情。
虽然经年累月的病痛带走他身上大半的生机,但却总能从他那双眼睛里,看到对生的渴望。
却又有着对死的释然。
仿佛他来这世界,只是过客。
笑看他人悲欢离合。
只有自己真真切切在他皮r_ou_之下尝到一点血珠的时候,那人才好像多了些生动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