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官吏:……
陛下这计谋似乎有点毒啊。
李昂忙道:“陛下英明!”
司俊道:“本来臣还想如何抵御心怀不轨的人进攻益州的同时,又不拖累益州民生。还是陛下英明。”
其余官吏也纷纷附和,并暗底下出了一身冷汗。
若这计谋是皇帝陛下自己想出来的,皇帝陛下心计可不简单。
若不挂印离开,他们得快点转变思想,接受自家老大不仅是皇帝陛下,皇帝陛下还貌似很厉害的样子的事实。
刘荨扫了一眼众位官吏,对着其中一人道:“刘初?”
一人愣了一下,不过并未回答。
刘荨笑眯眯道:“你父亲进京述职时,朕曾见过你一面。虽朕那时年纪小,记忆力还是不错的。朕记得益州官吏中并无你名字,改名了?”
那人立刻背后生出冷汗。
不过他都被刘荨点名了,也只能战战兢兢跪下。
刘初聪明的脑子此刻就像是灌满了浆糊似的,完全反应不过来。
汉朝姓刘的人很多,有些是宗室子弟,有些和皇家没有任何关系。刘初虽和汉室没有任何关系,但他家也是世代官宦之家,父亲曾经做到太守一职。
刘初少有才名,但并没有做官的打算。直到他父亲去世,宗族欺他年幼,逼他出走。
刘初既想找一个安身之地,又不肯出力,便改名换姓,在益州当了一小官吏。
但或许是金子总会发光,他消极怠工,还能被益州牧司俊看重,一路提拔。
刘初一边感激司俊的伯乐之情,一边对司俊“忘恩负义”行为很是纠结。
刘初生x_ing高洁,家中又世代为汉朝忠臣,他耳濡目染,虽对汉室失望,也没觉得自己能力挽狂澜,甚至对这天下报以“能者居之”的想法,只希望天下早日一统,结束华夏苦难。
但他认为,所有人都可以反,司俊是不能的。
司俊如今一切,都是皇帝陛下为他争取来的。就算司俊不忠于汉室,皇帝陛下对他有恩,他好歹面子情要做一下。
司俊对在京城受苦的陛下反应十分淡漠,让刘初认为其是刻薄寡恩之人。即使他心中承认司俊才干,仍旧有些膈应。
因此,刘初虽为司俊贡献不少计谋,对益州经济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他仍旧没有告知司俊真实姓名。
刘初也不认为司俊知道他是谁。毕竟他虽少有才名,但并未在外走动,所用身份也是真实的。
这世道大乱,户籍制度也被无处不在的流民冲垮。他实在益州重建户籍制度之前就在益州已待了一两年,身份上挑不出毛病。
现在真相大白,司俊不是什么刻薄寡恩之人,而是知恩图报的大忠臣,刘初真想着什么时候坦白真实姓名,但他万万没想到,会当众被戳破。
还是被皇帝陛下戳破。
刘初不由心里有些委屈。
我一心向汉室,司州牧对我这么好我都没有完全归服他。陛下你这样拆我的台,真的好吗?
刘荨表示,朕是个直肠子,没想那么多啊。朕就是在准备给你布置任务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你现在改名了而已_(:з」∠)_。
作者有话要说: 刘初:宝宝心里苦,宝宝不敢说。
第19章
在场所有官吏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刘初身上,刘荨嘴皮哆嗦了几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什么坏心思,单纯只是随口问了一句的刘荨发觉气氛不对。
他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
咦,为什么他要说又?
司俊心里叹息一声,打圆场道:“陛下,刘初避难益州,改名为张壹。”
正在纠结的刘荨“噗”的一声笑了,道:“难道是壹贰叁肆的壹?壹就是初嘛,你这名取得可真不走心,太敷衍了吧?”
刘初懵逼脸。
怎么话题突然转到这里来了。
司俊道:“只是个假名,何必太上心?”
刘荨点点头,道:“说的也是。刘初,朕听司卿说,你管理财务很有一套?朕有任务交给你。”
刘初继续懵逼脸。
话题怎么又转到这来了。
刘荨装作没见到刘初那“我是谁我在哪陛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的表情,介绍了玉米、土豆、红薯三样作物,然后道:“除成都周边之外,益州多山地丘陵。这三样粮食不占良田,口感不错,饱腹感强,必须尽快推行。你且拿个章程出来,钱不够问司俊要。朕已经把国库搬来了,应该能支撑一段时间。”
刘初眨眨眼,满脸茫然。
刘荨道:“有什么想问的吗?”
刘初脑袋一抽,道:“陛下不责罚臣?”
刘荨惊讶:“责罚?为什么?”
刘初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既然陛下一副不计较的模样,他就不该继续追问。不过话已经出口,刘初只得硬着头皮道:“臣隐瞒身份,假造户籍……”
“哦,这在现在不是很常见吗?”刘荨满不在乎道,“朕不也隐瞒了吗?说起来,朕这种隐瞒更恶劣,你们肯定吓坏了。德兴还问我要免死金牌呢。”
李昂无辜脸。
他就在一旁安静的当摆设,怎么突然膝盖上中了一箭?
“谁愿意隐姓埋名?必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更改父母所给的姓名。人,总要活着,才能说其他的。若命莫名其妙没了,才是真正的不孝。”刘荨叹气,“至于户籍,天下大乱,还说什么户籍?朕虽不知你经历了什么,总归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不过你还活着,朕还能在益州见到故人很好。”
不止刘荨,所有官吏都愣住了。
他们这一刻忘记了礼仪,都呆呆抬头看向刘荨,这一位曾经的傀儡皇帝。
刘荨脸上的表情一点都不诚恳,更别谈什么痛心疾首,对这个国家充满忧愁。
他之前是什么表情,现在仍旧是表情。他不止语气没什么波动,甚至连眼底都只是一片平静无澜。
刘荨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不是煽情,也不是安慰。
但官吏们就是感觉鼻头发酸,心底一片酸涩。
刘初对着刘荨磕了三个响头:“臣,领命。定不负陛下所托。”
刘荨笑道:“朕信你。这三种粮食德兴吃过,他都觉得美味,百姓们肯定也会喜欢……嗯,子杰庄子有种,等会儿让他分你们一点,推广新粮种之事巨大,总要自己尝过之后,才能确定嘛。”
司俊道:“臣遵旨。”
刘荨道:“这事就交给刘初了,你觉得需要什么人的配合,将名单报给朕。此事全益州当齐心协力。民以食为天,外部危机重重,更需抓紧时间。”
“臣等遵旨!”
刘荨心头松了口气,看来这件事暂且揭过了。以后他再也不说话不过脑子了。
刘初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刘荨往人群中扫了几眼,皱眉道:“怎不见元士?”
据说元士长得特别“突出”,眼角有一颗黑痣,但因黑痣太大,本来那位置的痣该称美人痣,到他那里就变成了面部有瑕,因此屡次举孝廉未成。
不过这人应该被司俊抓来当苦力了才是啊,怎么这里没见到一个眼角有黑痣的。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同时看向一人。
那人尴尬起身:“臣元士,参见陛下?”
刘荨惊讶:“你是元士?不是说眼角有痣?”
元士顿时语塞。
刘荨仔细看了一下,见元士一处眼角肤色似乎有些不同。
用东西遮住了?刘荨好奇的多打量了元士几眼,看得元士冷汗直冒。
汉代选官需要五官端正。元士籍贯益州,少时才名便已经传遍五湖四海,被许多名士称为有王佐之才。
但就因为他眼角那颗痣,元士一直郁郁不得志。
朝廷正规举荐人才的程序老是将他刷下来,元士都想着要不要离开益州,去其他霸主那里毛遂自荐。
但有才之人内心都骄傲,他又正值青年,正是踌躇满志之时,仍旧希望得一明主,像是古时明主伯乐那样,亲自来邀请他。
司俊入主益州时虽然年幼,但谈吐不凡,态度又十分诚恳,元士便欣然同意出山辅佐司俊,为司俊平定益州献上许多有用计谋。
当元士知道自己的“明主”居然头上还有“明主”,那“明主”居然是皇帝的时候,心头很忐忑。
元士十分聪慧,看人也很准。他认为,司俊既然都对皇帝陛下忠心耿耿,皇帝陛下必定有过人之处,他应该不必担心明主突然变成庸主。
而且,他最初一心想要举孝廉入朝为官,而不是投靠他人,明显心里存着匡扶汉室的希望。
如今能为天子效力,也算全了他一桩心事。
但他又担心,自己相貌会被皇帝陛下不喜。
于是元士思来想去,就对脸上的痣做了伪装。
大不了以后见皇帝陛下都化个妆就是了。当代男子涂脂抹粉很常见,他虽然厌恶,也不愿意为他人眼光而改变自己的容貌,即使是司俊也不能。
但是那可是皇帝陛下啊。元士叹气。
现在皇帝陛下突然提起他眼角的痣,元士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