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礼苦笑:“我若不鲁莽,怎能确定魏周心中所想?”
孔礼直呼魏周x_ing命,显然是气得狠了。
苟若劝道:“魏公心中如何想,我们在天使来之时,我们便一清二楚。你现在和他对着干,一家老小的命不要了吗?他可不像是外人所说那么宽和。”
孔礼道:“我不可能背汉,他若背汉,我迟早会被杀。覆巢之下无完卵,一家老小岂有活路?”
荀若叹息:“你已经确定益州之事为真?”
孔礼道:“我在益州也有友人。”
荀若苦笑:“也是。”
孔礼作为大名士,不说好友遍天下,但益州那么多能人异士,惺惺惜惺惺,和他交好的肯定不算少。虽然雪中送炭的人不一定有,给他递个消息还是可能的。
孔礼问道:“那文友呢?我听说,颍川不少家族已经派人前往成都,你不可能没有得到消息。”
荀若苦笑:“瞒不住你。荀文已经赶往成都。”
孔礼惊讶:“你那弟弟不是在冀州避难不出仕,何时去往成都?”
荀若道:“在魏公攻入冀州前夕,明友急急出城,现在大概已经快到了。本来那时益州局势尚不明了,谁也不知道我们所得消息是否是司子杰故意放出。荀家并不同意,但明友主意大,我虽为他长兄,也管不住他。”
荀若叹息道:“不过幸亏他当机立断。荀家现在也被监视,现在想要离开,大概是不可能了。他将荀尹也带走了。荀尹明明比明友还长几岁,却对明友十分信服,同为他伯父,连我也管不住他。”
孔礼不由道:“文友,说来说去,你管得住谁。“
荀若:“……”总有些时候,你想和你的挚友割席断义。
孔礼道:“那你家就算你陷落,也算有后了。”
荀若:“……”忍耐,忍耐,你和孔礼作为挚友,早就知道他在私下就是这么一张臭嘴,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孔礼道:“我兄长因和刘景交好,刘景重病时正好在荆州探望。在陛下去荆州之时,他虽不在襄阳,没能面圣,不过他听到消息后便留在了荆州,现在已经暗中将家人全迁往了荆州,如今正在李昂手下为官。”
荀若:“……”所以我家兄弟还在赶路,你家兄弟已经开始在皇帝陛下手下为官了,还是另辟蹊径,没有往皇帝陛下跟前凑,而是趁着李昂刚到荆州手中人不多的时候,趁虚而入?
好啊,那真是好啊。
荀若觉得有点嫉妒。
孔礼正色道:“既然兄长已经脱困,礼也无需顾忌。明日我就再去魏周那老匹夫面前辩论一番!”
荀若头疼:“等等等,你怎么一副要去送死的样子?”
孔礼正气凛然:“大丈夫,何畏死!”
荀若苦口婆心:“你就算被魏周赐死,又有何意义,不如暂且妥协,留在冀州。如果魏周真的要和陛下为敌,我们也可小施计谋,和陛下里应外合,早些攻下冀州。”
孔礼皱眉不语。与贼寇虚与委蛇,可不是他的x_ing格。
荀若实在是不想让好友自己去送死,继续劝说道:“若我们都被魏周杀掉,魏周麾下就真的是铁板一块了。到时候陛下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打下冀州岂不是要多费许多兵卒?说不定,我两还能在兵临城下时,做一回开城门的人呢。”
孔礼道:“可我今日已经得罪魏周……”
荀若道:“魏周知道你刚直,你若给他好脸色,他肯定才会怀疑有鬼。不过现在他也不敢杀你,你何不直接辞了官职,托病闭门不出。且忍一段时间,以陛下声势,要打下冀州也不需要几年。到时候你再出仕,也不算和魏周虚与委蛇。魏周见你托病离开,知道你妥协,暂时也不会拿你如何。”
孔礼被说服了,他道:“那你呢?”
荀若道:“我会留在魏周麾下。我擅长内政,在他割据冀州的时候,我尽量让冀州的百姓过得好一些。等陛下收回冀州,若看到民不聊生,尸横遍野,也会为难。”
孔礼叹气:“也是。百姓是无辜的。希望魏周至少能对百姓宽和些。”
荀若没有说话。
荀家自党锢之祸后,就不再以匡扶汉室为己任,而是将这天下为己任。为了匡扶天下,最重要的是先保全自身。若自身不在,再多雄心壮志也无用。不到绝境,荀家可以想出一切办法自保。
因此,荀家是最不像名士的名士。他们给宦官做寿,和外戚结亲,若不是家中子弟才名在外,定会被人诟病。
乱世出现后,荀家子弟分散各个阵营,甚至互相为敌,就是为了他们心中的抱负。
他们选择最可能结束乱世之人辅佐,为此,战场相见也无所畏惧。
当皇帝陛下出现在益州的时候,荀家其实已经猜测,皇帝陛下可能不是傀儡皇帝。但他们并未准备向益州派人。
至于之前为何不去益州,实在是他们小瞧了司俊,认为司俊年纪太小,x_ing子未定,不一定是能结束乱世之人。他们可以暂且观望一下。以司俊年纪,他们的子侄辈去投靠也是正好。
没想到,他们荀家唯一还未离家的子弟,在荀家公认才智第一的他那个不省心的弟弟,居然偷溜投靠了。
只是到处战乱,消息传达不畅,他弟弟错过了最佳投靠时间。不过至少比他这个被困住的兄弟强。
想起他大赞魏周,他那弟弟一脸嘲讽,说魏周志大才疏,內帏不修,不堪为主,他迟早会后悔。
那时候他那个生气啊,道定要让弟弟认输。
结果呢?嗯,脸好疼。
荀若心中叹息。本来他想着,都和弟弟发这种誓了,如果魏周真的失败,他就隐世不出——没脸出了。不过若是皇帝陛下平定天下,他也就不用隐世了。
那是一个级别的吗?他们荀家本来就是忠臣,帮皇帝陛下不是理所当然?
好吧,为了这天下,荀家立刻就把忠臣牌匾挂了起来,恨不得广而告之。
在这乱世中,和荀家作风相同的家族不少。他们并非忠于某一个君主,随时都可能背离君主而去。他们心系的,不过是天下。
世族崛起,门阀混战,民不聊生,这是一个极坏的时代,但这又何尝不是一个精彩的时代。
孔礼面向西方,道:“愿天佑苍生。”
明君出世,天下的劫难应该快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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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谁?荀文?荀明友?他不是在冀州吗?”刘荨差点被包子呛到。
司俊觉得,他不应该在早餐的时候说这事。
刘荨灌了两口豆浆,擦了擦嘴道:“那还等什么啊!快去啊!我对明友可好奇了!这人一生简直是个传奇!”
司俊道:“吃晚饭再去。若说传奇,现在这个时代,哪些有名有姓的名士不是传奇?”
刘荨道:“这个先力主将皇帝当做傀儡,后又因主公废汉室而抗议被杀的人,就算是传奇,也是最厉害的传奇之一了吧?”
司俊道:“你只是好奇吧?”
刘荨道:“是啊,你难道不好奇吗?他到底对汉室是什么态度?”
司俊道:“取决于这天下是变得好,还是变得坏的态度。”
刘荨道:“但反正也要对汉室取而代之,他反对个啥啊。”
司俊道:“当时时机不对。李昂自封为王的时间太早。若他丢掉了为汉室攻伐天下的招牌,对其他势力就没有太大优势了。以那时形势,天下会以分裂形势,存在很多年。”
刘荨打了个饱嗝,道:“好像后来的确天下割据,悬而未决,直到历史中的我把他们杀了个遍,胡人又入侵,为了抵抗入侵,汉家残存势力终于集合在一起,这才重新统一天下。那李昂为何不听荀明友的话?我觉得荀明友的话很对啊。”
司俊道:“英雄迟暮,时间不等人。荀明友是让李昂的子孙做这些事,但李昂自己可不想一辈子都待在臣位上。就算待在臣位上,也要些特殊待遇。何况那时候李昂猜忌心随着年纪增大,越发严重。荀明友的话,让他误以为荀明友忠于的是皇帝,而不是他。他怕自己死后,儿孙不给力,有荀明友帮助,皇帝说不定能摘了他的果子,重揽大权。”
刘荨想了想,道:“他儿子的确不争气。他猜忌心这么重也是没办法。为什么这个时代许多虎父生下的都是犬子呢?是因为他们忙着事业,没时间去教导儿子吗?”
司俊道:“或许是吧。”
刘荨用茶水漱了一下口,道:“我吃饱了。我们去见荀明友吧?”
司俊无奈:“你就不能召他见你吗?”
刘荨道:“那动静多大啊。我觉得现在你们那群下属的火气有点爆啊,一个个斗得跟乌眼j-i似的。虽然他们只是在工作上争斗,算是良x_ing竞争,但是他们看着我的眼神实在是有些瘆人……”
司俊打断道:“那是你的下属。”
刘荨道:“好吧好吧,是我的下属。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召见荀文,大概他们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火气又得起来吗?难道是因为推广辣椒的缘故吗?为什么他们火气一个个那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