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出寝殿的脚步甚至有些踉跄。
待穿过寝殿外的长廊,跑到了院子里,在内殿中瞧见了元音,白泽脸上的表情终于挂不住了。
“他在哪?”白泽颤着声音问。
元音摇了摇头。
白泽跑出起云殿。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甚至连乘云的诀都忘了个干净,想了片刻才记起。
梵离的身上挂着个人,锵珏也是被困了一百年有余,两人的身形都不是太快。不消片刻,他们方逃到清渊的断崖口,就已被青竹和星垂追上。
梵离转过身来,望向已经离得愈来愈近的青竹,面上倒是没有一点山穷水尽的窘迫,朝着身侧的锵珏低声说道:
“将军可要记着同我的承诺,我放在父君身体里的毒虫有没有得解,可就要看将军接下来的表现了。”
他说完,手上力道一推,竟是将身上的人向着不远处的星垂推去。
星垂下意识避开,避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伸手便要将人抓过来,同冲来的锵珏对上,缠斗了起来。
青竹侧头瞧了一眼,这才感觉异样,却闻耳旁一声轻响,如同锁链落地一般。
“青竹魔君不知有没有想过,为何清寒洞的人都被我杀尽,独独跑了一个去给你报信呢?”
青竹抬起头,才发觉自己所处的地方不知何时已变了模样,竟似被人施了障眼法般,天地中只剩下荒芜一片,哪还有什么清渊?
“面元镜?”
梵离心口一窒,他竟知道面元镜。
尚在镜外的星垂见此情景,准备来救,锵珏一个法焰打了过去。
他见靠近不得,便准备回去搬救兵,谁知那锵珏就像盯紧了他似的,一点脱身的机会也不给。
远方传来喀嚓轻响。
青竹循着声响望去,便见不远处一道圆形缺口,正在缓慢闭合。
“困得住我吗?”
他转向缺口的方向便要走,身后一道术法攻来,擦着他的身形而过。
梵离挡在他的身前。
“真是不长记x_ing。”
掌风随着他的话向着梵离而来,梵离自身前迅速撑开一道屏障,但那道屏障在术法打过来的那一刻就被击碎了。
青竹却没有停下来,另一道术法也打了过来,将梵离一下震出数丈远。
“不自量力。”
那道圆形缺口只剩原先的一半大小了,青竹走向入口处,回身望了梵离一眼。
“他竟舍得让你来做这件事。”
身子方探出去一半,右臂被人一扯,又扯了进去。
梵离这一下将他激怒了,抬起手来凝出一道法球,用了十成的力道。
那一掌直打的梵离连心跳都空了,一口鲜血当时便吐了出来。
但他的手依然死死地攥着青竹的右臂。
青竹一拧眉,这才幡然醒悟,吼道:
“你疯了!你在我手上下锁骨咒!你想跟我同归于尽吗!”
梵离眼睛瞪得老大,连发出的声音都打着颤:
“你身体里的东西和我身体里的东西,本来就是别人的,迟早要还。”
喀嚓喀嚓,镜面还在缓慢闭合中。
“你就这么想要我死?”青竹咬着牙说道,湛蓝的双眼此刻已被染红。
梵离被那一掌打中的胸口忽然突突地钝痛起来,他有些吃力地呼吸着,眼神却清亮异常。
“我说过,谁都不能动他。”
“若非要拼个你死我活,那便是我和你拼个你死我活。”
青竹反手擒住他的手臂,化出的利爪已经刺入他的胳膊。
“但我曾承诺过你,”梵离凝着眉,双眼也爬满猩红,“此生永不离弃,到如今也绝不会毁约。”
梵离盯着他,好像只有这一刻,又回到了所有风波的开头,他们尚是迷雾中彼此相依的兄弟。
是生是死,哥哥陪你。
那缺口不过只剩半人大小了。
他们彼此掣肘的双手被梵离的锁骨咒死死地锁在一起。
青竹转头望了眼近在咫尺的缺口,再转回已是双眼通红,目眦尽裂。
“谁要你陪!”
他抬起左手对着右肩便是一掌,竟是舍了自己的整条右臂。
而后,向着后方撤了一步,趁着冲力对着梵离的后背又是一掌。
梵离本就是强弩之末,这一掌来得毫无防备,实实在在打在他身上,叫他好一会儿灵台都是混沌的。
咔哒。
面元镜终于合上。
他被冲力所伤一下跪在了地上,有些难以置信地撑着地面回过身来,呆滞地看着与自己仿佛仅有一丈之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