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离的眼睛亮了。
承天的身上,十方犹自挂着,那巨兽的头颅不停甩动,带着十方的身体在其中时隐时现……
必须要快点。梵离心想。
他趁巨兽转头的空档迅速跑向法阵,自下而上猛力一跃,跳上了平台。
远处看不真切,等靠近了梵离才看清,那圆台上密密麻麻c-h-a满了各类刀剑法器,几无下脚的地方。圆台的正中央,空出了一片圆形的空地,梵离顺着空地往上看,半空中只有一把细长的方戟,正发出莹莹的火光。
承天戟。
地上密密麻麻的刀剑仿佛都臣服于它的脚下,像一个个忠心的奴仆,守护着自己的主人。
梵离被这一幕惊得一时忘了动作。直到身后的巨兽一声怒吼,才将他的意识重新拉了回来。他吓得一回头,便看到十方的身体重重摔在了地上,往后翻滚了好几圈,他那一身本就不甚干净的衣服此刻更是脏做一团。
他觉得眼眶里有一簇火焰正在升起。
如此大的灵兽,守了几万年的上古神兵,普通的法器根本无法伤它。
梵离的目光跟随着十方的身影,从地上一跃而起,看他攥紧了贴身带着的那把小木剑,又一次冲向了巨兽。
一副无畏无惧的模样,丝毫不知自己眼前的对手是何等的存在。
他转过头,望向半空中的承天戟。
被火光映得鲜红的眼睛,轻微地眯了起来。
白泽攥住承天的角,身子隐在它茂密的鬃毛间,伺机寻找攻击的机会。天晓得他有多少年没打过这样势均力敌的架了,就像遇见了久别多年的老友,兴奋得他都等不及跟梵离交待两句,便已经冲出去迎战了。
只可惜现不了原形,只能委屈了这具傀偶的身子,免不得要受点业火的殃及。
白泽想着,余光瞥见梵离正往封印的法阵里走,不禁眉头一皱。承天戟得上古灵力而生,孕灵兽得以御守,这小破娃子该不会真想去把它弄到手吧?这上古法器他倒是不担心,可梵离修为尚浅,若是贸然靠近,恐怕连元神都要被灼伤。
他一时分神,那巨兽用力甩了个头,便将他整个甩了出去。白泽就地滚了两道,揉了揉被砸伤的肩膀,眼睛仍是不放心地往梵离身处的圆台上瞟。便见梵离听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也正回身看过来,一双眼睛早已变了颜色,燃着两团热烈的火焰。
完了,他心想,临走时曾听元音说了天狼族的特x_ing,此刻看这情形,恐怕是生狂了。
小破娃子还真是麻烦。
他将腰上别着的短剑握在手里,看来是没多余心思考虑会不会暴露了,得赶紧把承天解决掉。
梵离在身前化了道屏障,小心翼翼朝法阵的中心靠近。
越往中心温度越高,纵使他乃属火的原身,此刻也有些吃不消了。
身后巨兽的吼叫声好像也被这一道热焰阻隔得越来越远,梵离只觉得身体内仿佛被人塞了个乾坤袋,正不断地膨胀变大,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挤破。他每抬脚往前多走一步,眼中的火焰就越盛,几乎要将他的脑子烧成一片混沌。
这样下去不行。
梵离咬牙往下蹲了一些,随手拔起了一把剑,在自己的左右两只手掌上各划了一道,他力道控制得不是很好,伤口划得有些深,鲜血一下就迸了出来,顺着他手掌的纹路滴进脚下的泥土。手掌的钝痛使他的意识终于清楚了一些。
他轰隆叫嚣的脑袋原本是个不断咚咚作响的鼓面,此刻如同被人扎出一个破洞,外界的各种声音终于是挤着这个破口冲了进来。
滚烫的地面上,鲜血淌过的地方腾起一小团雾气,它们迅速被刀剑吸收,剩余的一点痕迹也因为高温很快干涸,仿佛久未接受过滋养的皲裂土地,好不容易得了一些雨露,便迫不及待地将其蚕食殆尽。遍地的刀剑开始发出轻微的震颤,先是最靠近梵离的那一些,而后这道暗号像是湖中荡漾的水纹一样,一点一点向着更远处的刀剑传递而去。但那声音实在是太微弱了,在承天不断发出的吼叫声里,显得毫无力量。
梵离对脚下的一切浑然未觉,他还在艰难地朝着承天戟靠近。
他已经一脚踏进了法阵中央的空地,那空地被承天戟周身的烈焰烤得滚烫,梵离甚至觉得从他踏入的地方开始,整片空气都已经被烈焰塞满了。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想要将他的心神从身体里拽出来。梵离半跪在地上,右手捂住心脉的位置,左手握着剑,努力想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他的身体因受到承天戟强大的灵力压迫,嘴角开始渗出血丝。
他颤着手勉力撑开一道屏障护在身前,而后用力撑着剑身的力量,跃到了半空中。
承天戟已经在他的眼前了,不过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
身后是巨兽怒吼的声音。
不知十方此刻局势如何,是否还撑得住?
脚下是猎猎作响的剑阵,它们蓄势待发,仿佛他一有动作,成百上千的刀剑就会齐齐穿透他的身体。
梵离艰难地抬起右手,甚至没有多余的力量再转头看一眼身后的十方。他的手指穿过重重灵力加持的烈焰握住了承天戟,刹时间火光大涨,连灵兽的吼叫都顿住了。
他周身的血液开始向着同一个方向汇去,自掌心的剑口处而出,同承天戟融为一体。
地上的刀剑开始震颤,悲鸣声几乎要将梵离的耳膜刺破。那声音比起承天有过之而无不及,叫人心神几欲溃散。他用左手握住了右手的手腕,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握着承天戟的手中,用尽了平生所有的修为和力量,猛力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