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殿下,小人的傀偶尚未修好,还无法让殿下见到他。”
这已经是他们回来的第四日,他来的第三次。承天所伤非同小可,梵离心中担忧,可每次来都要吃闭门羹。常人被神器所伤尚有元神俱灭的危险,十方不过是灵气聚化做成的傀偶,不知此时伤势如何。可他不管何时过来,如何逼问,这个叫元引的傀儡师永远端着张皮笑r_ou_不笑的脸,就是半点情面不给。梵离咬牙切齿地想,等着十方修好了,非得把元引剥皮抽筋了不可。
元音面上僵着张笑脸,心里头一腔愤恨全都化作银针将白泽扎了个穿透。只盼着这位老祖宗能早些自天界回来,将他捅出的漏洞亲自填一填。
梵离吃瘪而回,见青竹正在他殿门前站定,手中拎着两坛酒。他方才的败兴顷刻消散,嘴上不自觉挂起笑来,大步朝青竹走去,一拍肩膀:
“来找我呢!”
青竹转过身来,嘴角弯出一道好看的弧度,朝他扬了扬手中的酒,道:
“找你喝酒。”
“那便去院子里喝吧!”
梵离伸手扯过他的袖子便往殿中走。
侍立在一侧的掌事闻言,躬着的身体往下又弯了弯,谄言道:
“二位殿下手足情深、埙篪相和,真是令小人艳羡。待祭天大典之后,青竹殿下又做了殿下的属将,届时携手并肩,我天狼族统领魔界指日可待。”
青竹脸上神色淡了淡:
“托承吉言。”
梵离却是停下脚步,走到掌事的身前,他脸上还挂着方才的笑意,话音里却带了冷意:
“属将?是谁这么和你说的?”
“呃…小人…小人只是见二位殿下关系亲密,擅自…擅自…揣度……”
“历代属将,必为其主浴血在前,他是我至亲兄弟,你是要我让他替我去挨打送死吗?”
掌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肩背忍不住地颤抖,他原本想着说几句奉承话叫这位魔星高兴,谁知竟是触了他的逆鳞,急忙连连喊道:
“小人…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怎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怎敢?哼,若是让我再听到类似的言论,不论出自何人之口”,梵离俯下身,凑近到他耳旁,“我都会扒了你的皮。”
他说完,一把揽过青竹的肩膀,头也不回地离去。
青竹将酒放到院前的小石桌上,平静地开口:
“你也无需如此动气,我本来就想,等你继承了父君的帝位,我便做你的属将,只是我素有眼疾……”
“青竹”,梵离打断道,“你是我的弟弟,是父君的儿子,你不是谁的随从。还有你的眼睛”,他攥紧了拳头“你放心,我定会想办法给你治好的。天狼族的禁地玄晶清渊里,不是据说长着可以重塑r_ou_身的奇花吗?再不济,魔界之外还有仙界,总有办法的。我不会叫你一辈子都看不见。”
青竹怔然,张口似有话说,半晌过后,还是拍了拍梵离的肩膀:
“好了,今日来是向你贺喜的,说这些做什么。”
梵离搓搓鼻子,重新咧开嘴笑了笑,他拿起桌上的酒坛拍开封泥,凑近闻了闻,醇厚的酒香立刻溢了出来。
梵离:“那你这喜贺得可太没诚意了些,就这么两小坛子,还不够我一个人喝。”
青竹轻笑:“这酒埋了六百年,烈得很,怕你喝不了半坛就得醉了。”
“六百年!你……你哪来的这种好东西?”
青竹却是怔了下,婆娑着酒坛子回答:“是我娘埋的。”
“可能原来想着,等我长大了尝鲜,还特地去寻了凡界的方子。这酒还有名字,叫‘女儿红’。”
“女儿红……”梵离轻声念了一遍,终究是叹了口气,“我娘就没这心思了,什么也没给我留下。”
他将桌上的酒杯斟满,端起面前的一杯同另一杯磕了下,仰头一饮而尽。酒香温润,入喉却是热辣,像是有团火焰顺着他的喉管一路灼烧到胸膛里。
已是秋末,他们不过坐下来饮了半坛子酒,暮色便褪得一干二净,夜色浓粹,只余了一轮未满的月亮,孤独地挂在半空。
“只有酒喝未免无趣了些,我给你吹个曲子吧。”
梵离说完,自怀中掏出一支骨笛来。那骨笛不过手掌般长,于成年人来说颇不趁手。年月久远,骨笛已有些泛黄,发出的声音也显得喑哑。他喝了酒,气息有些不稳,吹得断断续续极为难听。一曲吹毕,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还留着啊,早该旧了吧?”青竹问。
梵离斜睨了他一眼:“我要是扔了啊,怕某些人会生气。”
“我有那么容易生气?”
“可不是?生了气也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几天都不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