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梵离转个身,同白泽面对面,“你真在我的体内见着轩辕大帝了?”
白泽点点头。
“如今他的力量太弱,只能在你体内宿着,看看百年后有没有机会出来吧。”
说到这,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伸手一把将梵离揽过来,将他的头埋在自己的胸膛中。
“轩辕和我说,你自清渊落入潭底,被食腐花侵蚀了数十年,怎么没告诉我?”
怀里的人僵了一下。
“都过去了,也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事。”
白泽将怀里的人拥紧了些。
“他说你将我的那具r_ou_身养了一百年。”
“那时候不知道你还活着,以为这天地间能同你最后一点联系,便只剩这具r_ou_身了。”
“虽然我心里知道,封印被打碎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了。可我到底不愿意承认,想着守住这具r_ou_身,终有一日能找到办法,叫你再活过来。”
“我以前啊,时常嗤笑凡人,觉得他们一世到头不过须臾数十载,恩怨离合总显得特别郑重。在清渊的那些年才知道,无悲无喜地活着,莫说一百年,每一日都显得漫长。于是又忍不住羡慕起凡人来,苦乐喜悲,多么难熬也就几十年,等到大限将至,若是能化作一抔黄土与你葬在一处,也是好的。”说到这里,梵离轻笑了一声,“可是又舍不得死,总觉得天命叫我活下来,便是给我机会救回你的,现在不行,一百年,一千年,总有一日可以。”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轻,仿佛真的只是在回忆一件十分小的事情,那些经年的记忆不过是如今随口提起的谈资。
白泽良久无言,将怀里的人小心抱着。
“轩辕大帝还同你说什么了?”梵离问。
“他还说,你将潭底的食腐花烧了个干净。”
梵离忍不住笑出声来。
“其实也没有烧干净,想着将来若是天狼族还有谁也进了潭底,发现这些奇花被我毁光了,指不定要怎么骂我,所以留了些下来。后来还酿了几坛花酒,可惜没机会叫你尝尝了。”
白泽拿指腹轻轻抚摸梵离的眼睛。
“那天在九层深涧,青竹说你眼睛见血未变,也是因为食腐花吗?”
这句话倒是问得梵离有些怔然,他身子在白泽的怀里轻微得抖了一下。
“那几年……我动弹不得的时候,有时候那些花腐蚀得狠了,满眼睛都是红色,莫说见血生狂,我现在见着血都要犯恶心。”
……
良久,白泽才沉着声说道:
“他们竟将你逼至这样的绝境,真是罪该万死。”
梵离将头抬起来,揶揄道:
“白泽仙君心疼了?”
白泽朝他额上亲了一口。
“你可是我放在心上的人,我这心纵然是尖儿的,也得磨平了好叫你坐得安稳。”
“哪儿学来的这些话?”
“都是真心话,你看从前在九层深涧的时候,我可曾让你碰一点危险?”
梵离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他如今再想从前的事情,竟生出一种奇妙的情绪,好似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在看一对有情人,从那些个回忆里抽丝剥茧,将自己与白泽的真心一点点剥离出来。
梵离忍不住伸手将白泽抱得紧一些。
“幸好我又重新将你找回来了。”
这一日的白泽似乎格外黏人,拖拖拉拉同他闹了半天,才终于去泠雾洞将那面破烂镜子翻找出来,带回了殿中。
梵离坐在方几旁,将桌上放着的镜子里里外外仔细擦拭了一遍,还是很难说服自己相信,这便是上古时期留下的神器。
那面灰扑扑的镜子有许多地方都缺了块,再加上被人丢在角落的时长太久,显得十分黯淡无光。
“你同轩辕大帝还真是一个x_ing子,一个随手就扔在了别人洞里,一个自己洞里多了个器物十几万年也没有发现过,你说你们如此对待上古神器,真不怕它自个生出怨念来吗?”
白泽正将给元音传讯的布谷鸟放出去,听了他的调侃笑着说道:
“他从前造的法器不知有多少,若真都生了怨气,怕是三界又要动荡一场。”
“如今这面元镜破烂成这样,要如何修补?”
白泽挨到他身旁坐下:
“洪荒之初育三大神兽:祖龙、元凤、始麒麟,后繁衍壮大成了当时的三大种族,便是大家熟知的龙族、凤凰族和麒麟族,当时造这面镜子用的就是这三族元灵心血。如今要修补,也要先得这三族的元灵心血才可。”
“此事要先托仙帝去安排了。”
“凤凰族……”梵离嘀咕了一句,“那位火神殿下,可是凤凰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