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白书身上套了件雨衣,已然是蓄势待发的状态,“难不成让我跟他们一样守在客栈?”他把许笙的连体衣帽掀到头上,嘴角一弯道:“不可能,我得保护我老婆。”
许笙抿了一下唇,阻拦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庄白书打定主意要做的事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若是有时间周旋还不如快去快回,最终也就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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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山路漆黑一片,但雨点不算大,道路被水滴浸润却不似s-hi滑,他们跟着护林员一路上山,许笙默默记着道儿,脚边的C_ào茎和植被是不是轻擦着裤脚,几人速度很快,顺着山路没用上半小时,就轻车熟路地到达了半山腰的位置。
雨势随着雷鸣而渐渐有扩大的趋势,落在雨衣上的水滴也开始嗒嗒作响,眼看怎么呼喊也没得到回应,护林员停下脚步,道:“不行,雨太大,照这架势路待会儿都得被冲没,不能往上走了。”
许笙道:“她们说在半山腰,应该离得不远了,再找一会儿就.......”
“不行,你们跟我回去吧,还不如打电话报警让消防过来能更快点。”
护林员说什么也不往上走了,若是平时,许笙也会权衡安全跟着下山,可他现在知道,这两个女生就在不远的地方,他们上次没放弃救援,最后把俩人平安地接了回去。那这次呢?若是他在这儿停住,胡玲和许多多还会安然无恙地回来吗?
许笙把雨衣裹得更紧实些,抬起手电筒,对庄白书道:“我记住道儿了,你先跟他回去,待会要是没找到她们我会追上你。”
“你开玩笑吗?”庄白书眉峰一凛,笑道:“你觉得我能让你一个人上去?”
护林员火急火燎,等不住他们你侬我侬的样儿,已经转过身,踩着山路开始往下走了。
两人对视一下,随即背紧了双肩包,继续前行。
......
雨势越发庞大,两人甚至都睁不开眼睛,连上衣袖子和裤脚都已经渐渐s-hi润,他们一边艰难地前行,一边不停地喊唤着胡玲和许多多的名字。
过了大约二十多分钟,终于隐约地听到了回应。
两人j.īng_神一震,迅速朝着声源过去。
雨水倾盆般往身上浇灌,脚下的路也越来越滑,他们生怕声音会被埋没在暴雨之中,互相扶持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攀着山路,终于在五十米外的树根旁,看到了被浇得不像样的两个女生。
她们显然都有点吓坏了,头发被淋的贴在脸颊上,胡玲嗓子都有点哑,僵然道:“我....以为你们不会管我们了。”
许笙伸手扶着她,使力把她拽了过来,声音在暴雨中显得极不真透,嗔问道:“不是说在半山腰吗?”
“.......”
庄白书把许多多也拽了过来,四个人终于聚齐一处,开始调头朝着刚才来时的方向。
“其实我们快到山顶了,之后又迷了路.....”胡玲不敢去直视许笙的眼睛,嘟囔道:“你们来的正好嘛,半山腰会合也是一样的。”
雨水毫不停歇地拍在脸颊、身上,许笙没工夫跟她闲扯,在前面领着路迅速往下走。
暴雨这时滂沱迅猛,山路早已被冲毁殆尽,无论是树上和地面所见之处全是雾,能见度极低。
他们身上的一次x_ing雨衣在这种暴雨下的作用几乎为零,几人都是穿的长裤,没走上十分钟,整个裤子连带全身都被雨水完全浸透,那种冰凉又黏腻地贴在腿上的感觉简直说不出的难受,腿根像被绑了两个水袋,不仅拖慢了几人的进度,更一点点地透支着他们本就不多的体力。
原本相同的路程,他们却要多走出一倍的时间,时间像被无限地延长放大,永无尽头般,每次艰难地迈步、每一次带着s-hi意的呼吸、每一次砰动的心跳,都像被渗入肌丝和神经般的疲倦与冷意无形地扼制着,几人无言地前行,两个女生被放在中间,庄白书走在最后,目光却时时刻刻紧盯着前面那个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到了一处低脚山头边,中间横着一道四五米长的木桥,木纹被雨水冲刷地有些s-hi黯,许笙这才确定自己没找错道,这桥是刚才他们上来时走过的那条。
许笙走在前头,胡玲紧跟其后,他刚迈步踩上底板时,木板却突然随着他落脚而咯咯作响。
许笙脚步一顿,隐隐蹙起眉,随即冲后面的人道:“咱们一个一个过。”
他抬脚迈上木桥,每走一步,那种木板挤压的吱呀声便一下一下地传入耳廓,庄白书脸色一惊,道:“许笙!别过去!”
桥不算长,许笙已经走到三分之一,庄白书反而不敢伸手硬拉他,眼睛却死死盯着许笙的鞋跟和桥面,心脏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
在那人胆战心惊的注视下,许笙脚下不疾不徐地穿过桥面,危险的声音始终没停过,许笙额上分不清是水露还是汗,接近尽头时迅速踏上了对岸。
“!....”
庄白书咽了一下口水,心跳仍剧烈不已。
胡玲眼泪汪汪地看着对岸的人,怎么也不肯往前半步。
许多多捏了捏她的肩膀,劝道:“别怕,许笙比你沉很多,他都没事儿你也不会有事的。”
胡玲拼命摇头。
“他在对面接应你,你要是害怕我们在这边也能拉你回来,别怕,嗯?”
胡玲哭丧着脸,最后终于是颤颤巍巍地迈步上了桥,她虽然体重不沉,可登山鞋踩在木板上的声音却丝毫没比许笙小,一脚一声给她吓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走到中间时,桥面突然随着她落脚而发出比刚才稍响的声音,吱呀一声。
“唔啊啊啊啊!....”胡玲尖叫起来,脸上吓得都没了血色,她下意识地蜷着身躯,以一个半蹲的姿势弯在桥的正中央。
“别停!胡玲!我接着你呢。”许笙头上也出了冷汗,他探过身躯,同时冲胡玲伸长了手臂,示意她起身走过来。
过了得有十多秒,胡玲才哆嗦地挺起身,重新迈出脚步,却无可预料得又快又急,眼看握住了许笙伸过来的手,她的身躯却猛地向下一沉。
胡玲尖叫一声,脚下的泥土被雨水冲刷而被踩的悬了空,她整个人就要往下陷,许笙瞳孔骤缩,眼疾手快攥住她的手臂,搂着她的脊背使力把人向上一提。
胡玲被抱了起来,她像抓住了救命稻C_ào般、八爪鱼一样缠在许笙身上,走位过高导致重心后坐,两人一起跌在了对岸的平地上。
对岸的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许笙皱着眉看着桥头梁端处的泥土被冲刷的松软不堪,刚才一经踩踏还凹进去了大半,他眸中一诧,忙站起身冲对岸道:“你们别过来!桥头塌陷了。”
“许笙......”
许笙听见身边的人小声地叫他,他目光一转,胡玲坐在潮s-hi的地上,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滑下来,她手掌环着脚踝,呜咽道:“我....好像崴了脚。”
第68章
许笙握住她的手臂,把人给提溜起来,胡玲哭的抽抽搭搭,右脚不敢使力,就只能牢牢地攀在他的肩头。
刚刚那一幕仍让许笙心有余悸,他转头看向对岸,许多多像是松了口气,旁边的庄白书右手紧握着桥侧的扶木,仿佛要捏碎一般,两人视线对视到一处,许笙心脏蹦然跳动起来。
他很熟悉那个表情,那个男人担心到极致时,反而不会用言语表露出来,所有涌动翻滚的情绪仿佛化作浓郁沉烈的深海,藏在他的眸子里,漩涡暗涌,随时要奔腾而出一般,让人感到无言的压迫。
还是让他担心了……
许笙喉结滑动一下,话虽是冲着对岸的两人说,眼睛却盯着庄白书:“你们先顺着那座山下去,肯定会有路,咱们在山脚集合。”
沉默一阵,许多多点头说了句好,旁边的人却没说话。
许笙轻弯下腰,背冲着胡玲道:“我背你,上来。”
“我很沉,不行的……”
“没事。”许笙没起身,保持着那个姿势:“你现在的状态也走不了,趁雨刚停,这样更快点。”
胡玲把眼泪咽了回去,不再推脱,她搂上许笙的脖子,身形靠了过来,许笙捞起她的腿根,把人毫无缝隙稳稳地背了起来。
脚下s-hi软的泥土又微微陷下去几毫,许笙不敢再多耽搁,刚要转身下去,就听见身后不远处的人沉忍的声音:“......许笙。”
许笙呼吸一颤,转头看去,庄白书脸上映着手电的光亮,眉宇被雾水氤氲过后如水洗般的清晰,每个字都仿佛隐蕴着深沉的力度:
“在山脚等我。”
许笙喉结顺着脖颈滑动,他点了点头,嗓子想被无形的事物堵住了一般,有些艰涩地说了句:“好。”
他们各分两路,许笙背着胡玲顺着来时的道路下山,暴雨来的急去得也快,剩下最大的阻碍就是雨后s-hi滑的山路,遇上下坡时连直立不动都很困难,更别说还背着一个人。
最后许笙甚至没有余韵伸手环着背上的人,光是扶着树干和坡面维持平衡就已经很艰难了,只能让胡玲手脚并用地攀着他,她手里攥着手电筒,随着步伐光源也上下颠簸。
许笙脖颈和腰胯都被勒得死紧,脸都憋的通红,只能一点一点试探着下坡,在别人看来他们现在的样子一定是极其滑稽的。
两人踏到相对平坦的地面时,终于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许笙把人往上扽了扽,胡玲看着他原本水露已干涸的额侧又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心里忍不住有些难受起来,抿了一下唇,道:“班长,让我下来吧,这段我自己应该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