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想到把成年人衣衫那过长的衣袖裤腿卷卷好,把腰带系得合体些,已经算是心细了有木有?
花满楼对着铜镜端详了一阵,犹豫着说:“大概……五岁吧……”
“我猜也是,”楚留香望着镜中那双黑不见底的眸子,怎么也抑制不住地要笑,毫无缘由地开怀而笑,“这么小的一点点,我险些以为你是我儿子。”
“哦?”花满楼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话背后的深层内涵,“和谁生的?”
……
让我们为自作孽不可活的楚香帅点一根蜡。
·
值得庆幸的是,我们的两位男主角实质上都不是会为了感情的事往死里作的人,所以那些“前女友”之类的话题也不过是拿来吐槽打趣而已。
然而花满楼还是仰望着楚留香,感慨地叹了口气。
“说实话,我并没有想到。”
“没想到什么?”
楚留香一头雾水地问。
天啦噜!现在的花满楼那么小,那么可爱,以至于那种一本正经的样子都会让人忍不住想把他一下子揉在怀里!
楚留香、为了不让花满楼把他看成一个地地道道的色狼(其实已经是了——by花满楼)、而耐住x-ing子,半蹲下身来与那双迷人的眸子对视。
“我没有想到,”花满楼满眼含笑,笑意后却是化不开的深情,“你一直跟我吹嘘自己多么多么英俊,竟然完全不是骗我的。”
一缕出乎意料的笑容跳到楚留香的嘴角,而后慢慢扩大,直到满脸都带着欣悦。两人就像阳光下相对盛放的两朵太阳花。
从没有体会过,这种温暖的欢喜。世界那么大,却觉得只要拥有了眼前这个人,就已足够。
·
这么高兴的两个人是不会闲呆在屋子里的,于是他们出门。
门外正是春风送暖,千里莺啼绿映红的时节(请忽视本文诡异的季节设定)。花满楼很是目不睱接了一阵,才突然意识到有些别扭。
“我说……”他有点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一片春日好景上收回来,盯着楚留香,“能不能让我自己下来走……”
楚留香得意地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不行,你跟不上我。”
似乎为了显示主动权,楚留香还把手臂上的花满楼掂了掂,让他坐得更舒服些。
花满楼轻轻叹了口气,但眼光早又被草丛间偶尔闪现的小小花朵吸引过去了。
对花满楼来说,这在常人早已熟视无睹的一切,都是新鲜的、值得感动的。
只因他错过这些已经太久,久到幼年时曾有印象的那些东西,也在长长的黑暗中变成一团模糊的轮廓。
花满楼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磁石一样,要将所有的颜色、所有的形状……那映入眼帘中的一切一切,都吸附过来,永永远远地留在心底。
不够,不够,这些都还不够!
平日里只用耳朵就能感受到的那些草木、花朵,那些大自然的勃勃生机,在视野中呈现出他们最完整的样貌,原来是这样的缤纷多彩,这样的婀娜生姿!
他仍然能听到树叶在枝头的沙沙作响,仍然能嗅到泥土中青草的清香,然而同时他还看到!他看到每一片叶、每一支草都有着不同的姿态,反s-h-e着不同的光芒!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的!”花满楼靠在楚留香的肩头,放声而笑。
“我以为单凭鼻子和耳朵,就能领略到这世界的全貌,哈!我错得有多离谱!楚留香,你知道吗?我错过了这么多,这么多!这么多!”
他用力地向湛蓝的天空伸出双手,仿佛要捉住一片顽皮的云朵。
楚留香笑得宠溺无比,眼角却不经意间滑落一滴泪。
作为花满楼这一世的知己和伴侣,他当然知道花满楼错过了多少,失去了多少。
就算这个人平时表露出来的,是连健全人也要钦佩和羡慕的乐观和阳光,楚留香也能够体会,在那背后是怎样的遗憾。
永远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因为他们是彼此心灵相通的,他的喜即是他的乐,他的悲也是他的愁。
所以楚留香感到深深的不公,为何上天偏偏把这样的缺憾加诸在花满楼这么美好的人身上?
诚然他了解这其中并无什么理由,花满楼只是天下扰扰众生之一,不比旁人幸运,甚至也并不比更多人不幸。
但他每次想到花满楼的遗憾,仍然会为之心痛。
也因此,他看到这时的花满楼的快乐,也会为之感动和惆怅。
花满楼,他真的一直都很在意,很渴望光明呵!
·
“花满楼……”
楚留香把嘴唇贴在那小小的耳轮边,轻轻地开口,就像怕打扰了一个美梦。
“我们……要不要去别处看看?”
“哦……哦!好!”
仰头看了半天天空的花满楼终于醒过神来,与抱着自己的楚留香对视,一双眼笑得弯弯的。
楚留香对着那双眼深深呼吸一次,压下心头的某种不安,突然放声大笑。
“走,走!我们进城去,给你买糖葫芦!”
“啊?”
完全没有防备的花满楼还来不及脸红,就被这自说自话的家伙抱着,一阵风似的向前飞去。
“你、你不要……”花满楼斟酌措词的工夫,繁华的街市已出现在眼前,带着遥远的、似曾相识的喧嚣,与记忆中的某时某刻重合。
“你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
花满楼还是叹着气把话说完,但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什么不悦。他反而眨着眼,露出些狡黠的样子。
楚留香会意地点点头,唇角往上一勾:“在济南,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只有二十三岁,比我小五岁。”
“我现在也比你小五岁。”花满楼忍俊不禁地强调,“你以为岁数只长在你一个人身上么?”
“这样啊……”
楚留香拖着长声回答,眼睛却在四下里搜寻。
“糖葫芦多少钱?”
“喂,你!”
花满楼根本无力反驳,手中就被塞了一串亮晶晶的糖葫芦。红彤彤的山楂映着他红彤彤的脸。
“天暖了,糖有些粘,快点吃!”
“楚留香!”
楚留香笑嘻嘻地用一根手指压在花满楼的嘴唇上。
“别嚷!不然别人还以为,这糖葫芦是我偷的。”
花满楼实在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却又故意板起脸。
“我不要!”
楚留香居然一个字也没反驳,直接从花满楼手中接过那串糖葫芦,自己举着。
走了没有两条街,花满楼就从路人的目光中明白过来,以自己现在的形象,这串糖葫芦在谁手中,其实都一样。
最好的解决办法,大概就只有……吃……了。
·
按照国际惯例(啥?),是轮到两个人的死党老朋友、永恒的赤子、少女的追求者与失败者、胡·搞不清楚状况斯基·铁花出场的时候了。
“哟!老臭虫,你抱的这是谁家孩子?”
——真不是我们吐槽,胡大侠打招呼的方式就那么一百零一种,猜都猜得到。
楚留香一看那家伙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
“这是……”
胡铁花很是神秘地在嘴唇前竖起一根手指:“嘘!”
——嘘你妹啊嘘!
楚留香登时想把这个露出一脸“哥们我懂你你啥也不用说了免得给孩子造成心理y-in影”的神情的家伙暴打一顿。
胡铁花却还没眼色地摸摸花满楼的脸,笑嘻嘻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花满楼竭力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
“我是花……唔!”
楚留香手疾眼快地把最后一颗山楂塞在花满楼嘴里,以无比的淡定接着回答:“这是花满楼的侄子。”
“哈啊?”
胡·搞不清楚状况斯基·铁花发出这么一个音。
“你不知道?”楚留香非常自然地挑了挑眉梢,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花满楼有六个哥哥,这是他四哥的儿子。”
确实没听说过花满楼的家庭状况的胡铁花则因为真实的惊诧而张大了嘴巴。
“六个哥哥!小花怎么从来没提过!”
“你呢?你跟他说过家里的事么?”楚留香反将一军。
胡铁花顿时败下阵来,想了一想,又去摸花满楼的脸。
“你别说,这孩子长得真像小花。我开始还以为,是你们俩生的儿子呢!……哎哟!”
饶是楚留香反应快,也怔了一怔,才明白这声“哎哟”的意思。但还不等他说话,花满楼已经若无其事地松开牙齿,舔了舔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