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怔住了,半天才道:“楚香帅不在?他走了?”
花满楼道:“他在,只是他现在的身体不宜见客。你若有要事,为何不让我转达?”
青衣人想了想,仍坚持道:“小人只知奉命行事,一定要见到楚香帅不可。”
花满楼忽然道:“这么说,薛衣人前辈派你前来,是找楚留香比武的?”
青衣人“啊”了一声,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仿佛见了鬼一般,半天才道:“你……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花满楼微笑道:“我是楚留香的朋友,听他说过和薛前辈的交往,也知道他们约好了要比试一场。”
青衣人结结巴巴道:“但、但你怎么……”
花满楼道:“若非薛家的人,为何会不入掷杯山庄一步?若非薛前辈已在比武之地等候,又为何要你一定见到楚留香本人,才能相请?”
青衣人道:“那你……”
花满楼笑着伸手,竟从青衣人手中接过马缰来,淡淡道:“楚留香有伤在身,不能动手。你既无法复命,还是让我去见见薛前辈,向他当面说明的好。”
◇ ◆ ◇
马是好马,而且识途。此刻它正载着花满楼在林间小路上走着。花满楼的身体随着马背起伏轻轻地摇晃着,像是根本不使力气,也不在乎会被马载到哪里去。
连那去请人的青衣人都没有跟来。
花满楼静静地聆听着周围的一切。但林间寂然无声,连一片树叶落地也能听得到。
忽然有风。
风起时,杀气浓重。
花满楼身形一僵,已觉出马停了。
几乎听不到脚步声,但杀气更近,片刻间便来到了面前。
好凌厉的杀气!
花满楼蓦地想起陆小凤的另一个朋友,西门吹雪。
那绝世的剑客,那凌人的杀气,那缓缓由剑尖滴落的一滴血……
眼前这人,岂非正是天下无双的剑客!
花满楼缓缓吐出一口气,跳下马背,躬身一揖道:“花满楼拜见前辈。”
“花满楼?”对面的嗓音虽冷峻,却也带着一丝惊讶,“独挫‘摘星羽士’帅一帆的花满楼?”
花满楼低头含笑道:“是帅老前辈提携晚辈,有意容让。”
他已察觉到,那股杀气正渐渐地退去,但对方的声音仍那样冷,那样硬。
“楚留香为何不来?”
花满楼道:“楚留香受了伤,行动不便,自然也无法……”
那声音不等他说完便道:“楚留香受伤了?”
花满楼道:“是。前辈不知道么?”
那声音冷冷哼道:“我应该知道么?”顿了顿又道,“伤他的是谁?”
花满楼道:“我并没有说楚留香因何受伤,前辈怎么就认定他是被人所伤?”
那声音似乎噎了一下,才道:“好尖刻的年轻人!”
花满楼道:“不敢。我只是想知道,前辈对此事是否真的不知情。”
那声音道:“你在怀疑我么?你认为是我伤了楚留香?”
花满楼道:“自然不是。”
那声音冷笑道:“你这么肯定?”
花满楼道:“只因前辈不会是在人背后出手之人,也不会一剑刺不死楚留香。前辈的剑下,只怕并没有活口。”
那声音道:“你知道我是谁?”
花满楼缓缓道:“天下第一剑客、薛衣人。”
薛衣人望着花满楼,就像刚刚才发现面前这个人似的。他看了很久,才道:“你和楚留香是朋友?他受了伤,所以你替他前来?”
花满楼道:“是。”
薛衣人又道:“他那个人,最爱多管闲事,为人又锋芒毕露,想必仇家不少。遭人暗算,也是寻常之事。”
他好像在解释,为什么一听到楚留香受伤,就猜到了缘由。花满楼便也笑道:“是。”
薛衣人愤愤道:“只是用剑从背后偷袭,这下手之人实在太过下作,有辱剑道!倘若被我遇到此人……”
花满楼心里猛地一动,想起了楚留香对自己说过的事,忙问道:“前辈曾听楚留香说过那杀手组织的事么?”
薛衣人挑了挑眉梢,道:“怎么?又是那人所为?”
花满楼点头道:“楚留香与他对面相见,只是仍未看到他的脸。”
薛衣人道:“楚留香曾怀疑那人就是我。”
花满楼道:“决不会。”
薛衣人道:“哦?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个……”他似觉得后面的话有些无礼,便咽了回去。
花满楼笑道:“我确实是个瞎子,但那人的声音与前辈明显不同,我还是能分辨得出的。何况前辈若是那人,必也认识我,在我刚来之时,便该一剑将我杀了,不会容我在面前啰唣。”
薛衣人打量着他,一向冷峻的脸上,似也露出一丝笑容,缓缓道:“你的话确实不少,不过还不算讨厌。”
花满楼道:“多谢前辈夸奖。”
薛衣人道:“你看上去斯文,不想脸皮倒也和楚留香一样厚。”
花满楼笑道:“也许这就是近墨者黑。”
薛衣人缓缓道:“但我更感兴趣的,是你的武功。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打败帅一帆的。”
花满楼还未及回答,已蓦然感到一股寒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剑气!
他平生从没有见过的、肃杀逼人的剑气,仿佛已将他全身血液凝结成冰!
作者有话要说:
嗯,解决了一下他们用人家石凤云的遗体冒充施茵的问题。原著里说得好像石凤云还没死,这事就已经安排好了,也太不人x-ing化了……
下一章会有一位大家熟悉的老朋友登场……大概吧……
第十六章 宿敌与故交
花满楼身形已动。
在这种凌人的剑气之下,任何人都不可能不动。
若有人在旁边看着,只怕还未及眨眼,就会看到花满楼那青色的身影倏忽间倒飞出去,轻飘飘地在树丛间穿行。他简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道光,一缕风。
然而他退得再快,那股剑气却始终逼压着他,那压力甚至还在渐渐增大。
一个人轻功再好,也不可能一跃十丈。
花满楼已跃出了七八丈,他的身形也开始下沉。
他刚慢了一慢,剑气便排山倒海般压了上来,若换作常人,此时早已被压倒。
好快的剑!好霸道的剑!
薛衣人只刺出了一剑。
这一剑甚至连招式都没有,就是简单的一个直刺。
花满楼却已退无可退。
花满楼此前交手,已遇到了许多绝世的剑客,但没有一人的剑法能像薛衣人这样,带着一种纯粹的傲世气息,仿佛只消弹指一挥,便可扫清一切阻碍。
果然是天下第一剑客!
花满楼几已喘不过气来,但脚下已踏着了布满枯叶的地面。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似有念头在他心中一转,同时他手掌已向旁侧拍出。
“咔嚓”一声,树枝应手而断。
一根不过三尺长、寸许径粗的枝条,已持在花满楼手中。
他要用这树枝来做什么?难道是去抵挡薛衣人的剑?
这岂非天下最大的笑话!
但花满楼手臂一振,树枝已递出,当真迎上了薛衣人的剑锋。
一声几乎无法分辨的轻响,树枝迎刃而断。
薛衣人“嘿”地吐出一口气,剑锋之上突然卷起一阵寒风。
寒风凛冽,刺骨如冰。
这一阵寒风竟像是无数细小而锋利的尖刀,向花满楼当面扑去,其势比之前何止猛烈了数倍!
花满楼脚下轻点,再退。
他手中的树枝不仅被薛衣人那一剑削为两段,更在这密不透风的凌厉剑气之下,片片粉碎。
剑气所过之处,枯叶纷落,朽木尽折!
此时花满楼已是第二次跃出,却比第一次还狼狈得多。身周落下的黄叶洒落在他青衣之上,他也没有一丝工夫伸手拂拭。
他还能怎么做?
在薛衣人这一剑之威下,他已连再次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在他身后,是一株二人合抱粗细的参天古木。
花满楼向后纵跃之时,身形本无比灵动,就像不受阻碍般穿梭在林间。但此刻他仿佛已顾不上探路,后心直直向那粗大的树干撞了过去。
薛衣人的剑尖,距他面门还有七尺。
七尺之遥,对这样闪电般的一剑来说,也只消轻轻送一下手腕。
花满楼的后背已贴上了树干。所幸他反应极为迅速,身体刚一碰触,双掌已反挥出去,在树干上一按一推,便消去了纵跃的力量,缓缓滑下地来。
但薛衣人一剑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