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嵘:打扰了,在下正是这届学生会主席。
师宥翊震惊:“哪个学生会主席这么蠢?”
苏良沉吟:“没打过交道,但我对他印象挺深刻的。那位学长少年白,还秃。”
“要不是后来听人提起,我还以为是个五十多岁校领导。”苏良笑了笑。
薛嵘:???
薛嵘憋屈又费解,苏良说的人他知道,的确是个校领导。
去年学生会主席请假了,有机会大显身手的老头子将新生欢迎仪式活生生演成“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
这事一度成为参与者的笑柄,学长们提起这事就脸色铁青,薛嵘也不例外。
所以今年薛嵘上任后一雪前耻,按规矩歌是唱了,但好在他灵机一动拉来吉他社的人伴奏。
几百人抱着吉他弹唱的场景颇为震撼,好多大一生还专门录视频发网上配文“X大牛逼!”。
谁知令薛嵘洋洋得意的事,却被心爱的良良错乱成那样。
为避免炫耀的嫌疑,薛嵘从未主动提起这事,他想等追到良良后慢慢嘚瑟。
薛嵘委屈。
可他不理解苏良为何会记岔?如果说苏良也大三,记混淆还情有可原。
然而苏良统共就经历过一回,还是前几个月的事。
加之那位校领导年初就退休回老家了,从外省飞来的苏良压根没机会认识他。
薛嵘奇怪地望向眉尾轻挑的苏良,心里发毛。
薛嵘寻思几日越想越诡异,可他又不能直接问,免得暴露偷听墙角的事。
无法,他只能倾诉给曾经的敌人现在的难兄难弟危冬歧。
薛嵘抱着“不能只有我害怕”的心思,希望勉强算半个朋友的危少爷开解一下他。
“说不定是你不愿承认事实?”谁知危少爷眼睛都不眨一下,“你现实里是个秃顶老头吧?为玩游戏特意植发染发打去皱针,有心了。”
薛嵘:“……”
这就明显是胡搅蛮缠睁眼说瞎话了。
薛嵘震怒:“你才秃顶你全家都秃!我打去皱针你做变x_ing手术!”
“危小姐牛逼!为追夫甘愿改变x_ing别,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薛嵘气冲冲走了。
危冬歧直到他摔门才收敛挑衅神色,冲远处一脸懵逼望来的两人无声叹气。
其实产生疑虑的不只薛嵘一人。
天天和苏良混一起的师宥翊也意识到不对劲。
虽然借口保护对方,可师宥翊真把苏良当朋友,每天听小朋友讲讲生活琐碎,师宥翊就觉得心情颇佳年轻十岁。
他近年来形影单只,尽享世态炎凉,师宥翊以为自己早就坦然接受一切——谁知越薄凉的人越趋光趋热。
苏良就像个小太阳,有薛嵘的没心机,有危冬歧的悉心照料却不邀功,还有他们所没有的单纯。
单纯的成年人就像y-in沟里的鼠类,谁都想要嘲讽一番,所有人都会劝你世故。
单纯是很艰难,相信一切与当代社交观格格不入,却又因格格不入而显得弥足珍贵。
让人不由得想保护这份简单,想让无杂质的火焰燃得更久一些。
师宥翊望向无知无觉的苏良,对方正愉悦抱着薛嵘特地为他买来的可乐。
说到尽兴时,苏良会吨吨吨几口碳酸饮料再滔滔不绝,有时会因喝太多而涨红耳朵打嗝。
小朋友近日将家底都掀完了,师宥翊问什么他都说,不问他就自己找话。
说得越多越漏洞百出,即使和苏良年纪差了几岁城市也不同,师宥翊还是明显察觉到不对劲。
他扯过纸巾,笑着替小朋友擦擦嘴角气泡,示意他慢点儿说。
苏良腼腆地抿唇,五秒后又眉飞色舞起来。
苏良:“宥翊,你有看去年年底电影吗?结局是男主死了,女主另嫁他人的那部。当时影厅灯亮后我坐那懵了十分钟,阿姨就差拿扫把把我打出去了。”
师宥翊迟疑地点点头。
他知道苏良在说哪部电影,可那是一百年多前的片子了。师宥翊前几年才在电脑上看过。
“不过!”苏良一扫低落,欣慰提高声音,“男主演员凭这部剧,今年就当了影帝!”
“真好呀,平行时空里他过得很耀眼。”
那位演员和影帝失之交臂多年,终于在几十年前获得奖杯,师宥翊进游戏前一天还看见杂志感慨这事。
师宥翊捂住苏良笑眯眯的眼,小朋友不解地眨眼,睫毛戳得他掌心痒痒的。
迅速拉扯出天衣无缝的微笑,师宥翊手下移捏捏苏良脸:“是呀,真好。”
苏良记忆像是被能工巧匠缝制的布料,乍看之下精美无比,每处缝线都平坦而真实。
然而只要稍微留心摸摸布面,人们就能发现隐秘的丝线,歪歪扭扭不着章法,整块布就是被强行拼接的边角料。
苏良记忆是真,可那并不属于同一人,甚至不完全属于这个世代。
造物者盗来千万影像和回忆,强行塞进同一大脑,促使自己作品能拥有远超人类的梦境。
人类爱规避痛苦紧攥美好,所以慷慨赠予虚拟人最梦幻的时光。
每个虚拟人都纯良到光彩夺目。
其实早该猜到的。
是师宥翊沉迷于友谊游戏,迟迟不愿醒来。
正如他差点忘记,危冬歧也不过是一串早晚被重置的数据罢了。
师宥翊呼吸突地一窒,心脏跌落深渊。
他闭眼想道:自己恐怕再也承受不住永别。
师宥翊示意自己去趟洗手间,苏良歪着脑袋拧开汽水瓶盖,猛灌一口后鼓起腮帮子颔首。
师宥翊在转身刹那收敛笑容,他绷紧唇疾步走向坚持不懈逗猫的煤煤。
将煤煤一把扯来,逗猫木奉“啪”地掉落在地,黑猫歪头疑惑地“喵呜”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