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嵘哥,你上次说想要人为你献出心脏……”苏良小心翼翼问道,“如果那个人……是我呢?你会接受吗?”
薛嵘诧异挑眉,半晌后他猛地前倾身子呼吸喷至苏良鼻息,突然拉近的距离使苏良刹那间头晕目眩。
苏良下颌绷得更紧,一幅想躲又不想躲的样子,薛嵘饶有兴致地问他:“我有这么幸运吗?”
薛嵘这话太过深情,自小怕疼的苏良突然变身为刀枪不入的小战士,他双颊微红喃喃道:“是……是我的荣幸。”
话音刚落,苏良右手颤巍巍扣向左胸口,由于房间设定的特殊x_ing,系统判定某人发出“掏心”申请时,会自动软化那具虚拟化躯壳。
苏良探进左胸的动作快准狠,鲜血猛地喷涌而出,想象中的巨痛并未出现,还不如苏良紧张到死掐的左手更疼些。
苏良暗自松口气,他定神抓住自己疯狂急跳的心脏,鲜血自小臂顺流而下,顷刻间泡s-hi苏良衣袖。
极度缺血的状态使苏良开始飘飘然,他没能注意薛嵘煞白脸色和复杂神情,而是手掌摊上挤出笑容软声道:“嵘哥,收下它好不好?”
按照原计划,薛嵘应当尽快抢走苏良心脏,避免对方临时反悔在十分钟内将心脏放回去,等到机体复苏功能开启就功亏一篑了。
然而真到了这一刻,薛嵘竟萌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不禁后退半步,小幅度地摇摇脑袋。
原以为薛嵘会毫不犹豫收下心脏的苏良呆住了,他唇色开始变得苍白,对面的人纹丝不动,丝毫没有伸手接过这朵玫瑰的意思。
惶恐不安拔地而起,苏良勉强维持笑容,他将右手往前更探一截,略显急促地祈求道:“……嵘哥?”
对面人依旧沉默,一阵寒风刮过,苏良伤口开始细细密密疼痛起来,掌间的心脏跳动频率愈发缓慢,玫瑰即将枯萎。
苏良甚至忘记了只有薛嵘也将心脏挖出来进行交换,他才有机会活下来,此刻的苏良完全抱着献祭心态,只可惜他想馈赠的人完全无动于衷。
苏良力竭般晃动身子,唯独紧攥心脏的右手力气大到青筋凸起,鲜血顺指缝滑落,苏良不安想着:嵘哥再不收下它,花就该枯萎了。
苏良想将最鲜艳的部分献给薛嵘,然而薛嵘并不想要。
玫瑰枯萎的那一霎那,咚,苏良瞪着双目砸向地面,僵直不动的薛嵘猛地回神。
薛嵘冷汗直冒,战栗不止,他屈起手指想替苏良合上眼睛,又觉得自己此刻的后怕像是在惺惺作态。
薛嵘不敢再看,他转身顺着计划好的路线向远处逃去。
他穿越玫瑰花丛,袖子被茎刺划破一截,阳光太过炽烈,薛嵘爬满脊背的冷汗被完全蒸腾,脖颈又因为疾跑开始滚落汗珠。
薛嵘逃进喧嚣集市,冲进一条无人小巷倚向墙大口喘息,他从高楼楼顶斜眺太阳,又被光线刺得闭上眼睛。
过了很久很久,薛嵘缓缓半蹲身子,他将脑袋圈进双臂呜咽起来。
薛嵘死命掐住上臂,他在疼痛中后知后觉——流淌到脖颈的液体原来不仅是汗液。
虚伪,做作,恶心,真他妈可笑,薛嵘边哭边痛骂自己。
头顶有秃鹫飞过,不远处人群突然炸开了锅,薛嵘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看。
他试图强迫自己品尝胜利的喜悦,可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
回忆戛然而止。
面对时隔多日迟来的控诉,薛嵘刹那间浑身冰凉。
原本薛嵘以为只要苏良记忆恢复,一切艰难险阻就能柳暗花明,万万没想到被封锁记忆的原来不只苏良一个人。
怎么会……
薛嵘目呲欲裂,他直直瞪向苏良空荡荡的双腿,小毛巾在苏良大动作下早已滑落,此刻正皱巴巴团在地面。
突如其来的变故实在令人难以接受,薛嵘胃里一阵翻腾,他难受得想吐,然而此时此刻的他甚至不敢动动手指。
怎么回事?究竟他妈的怎么回事?!
是记忆错乱吧?啊?我怎么可能忍心伤害他……
薛嵘疯狂逼问自己,试图证明强行挤入的画面是试图对抗系统导致的记忆错乱,然而强烈的熟悉感又推翻了薛嵘的猜测。
是真的,是真的。
薛嵘双目放空,他强撑起支离破碎的躯壳问自己:怎么办?
没人能回答他。
苏良满目苍凉最后眺望薛嵘一眼,嘭,他不发一语砸门逃至里屋。
师宥翊困惑拧眉,他下意识转头,正好瞧见危冬歧由诧异变作意料之中的神情。
完全被蒙在鼓里的师宥翊忍不住暗骂几句,他愤愤掏出手机,哒哒哒点击发送。
叮,危冬歧掏出手机一瞧,屏幕上赫然显示来自师宥翊的灵魂质问:危少爷,我认为坦率是恋爱的基础,请问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远处的薛嵘神魂尽失,师宥翊五味杂陈不知该怎么办,“吱——”的一声,师宥翊赶紧埋下脑袋。
危冬歧:很多事,不想说。
旁敲侧击多日却一无所获的师宥翊忍不住了,虽然他明白过往必定是混杂苦痛和悔恨的,或许危冬歧闪烁其词正是为了保护他……
可师宥翊从不是能心安理得接受别人无私馈赠、却不承担应有责任的人。
师宥翊敲击屏幕,准备绘声绘色讲述近日回忆恢复的折磨——希望危少爷能一次给他个痛快!
没等师宥翊组织完语言,一条消息又传来,他忙不迭点开小红点——
危冬歧:实在心急你可以尝试吹枕头风,吹一整晚或许能挤出一两句。
师宥翊的心急火燎瞬间熄火了,他明白危冬歧这是准备松口的意思。
下一秒,师宥翊又咬牙愤愤想道:整天就会口嗨!
前几天我都骑到身上了,是谁像个贞c.ao烈男用被子把我裹紧,一脸x_ing冷淡开始装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