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时的壮志满酬仿佛还在昨天,如今的薛嵘却完全褪去少年气,变成了循规蹈矩又死气沉沉的大人。
小花猫玩酒罐玩累了,它挣扎着跳上沙发钻进薛嵘怀中。
薛嵘将食指伸至它嘴边任由它抱着咬,另一只手疲惫地揉向眼周,薛嵘勉强笑道:“我就不客套问你们过得如何了,反正随便翻个头条就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闻言,师宥翊斜睨身边人,危冬歧手握成拳遮住嘴,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
薛嵘见状,笑容总算变得真切不少。
师宥翊猛甩眼刀,危冬歧拼命闪躲,危冬歧保持“不关我事”的神情专心致志视j-ian小花猫。
自从师宥翊和危冬歧完成任务,顺利帮助虚拟人恢复记忆,向来一言九鼎的危父只能遵守承诺,不再干涉他俩的事。
师宥翊是想着危冬歧家庭能不反对就行,师宥翊本人其实不怎么在乎外界评价,他只是担心危冬歧难做。
危冬歧虽说表面瞧来也挺无所谓,甚至还有些迟来的小叛逆,整天挂着云淡风轻的神情糊弄别人,可师宥翊却明白他对家庭的在意。
不然危少爷也不至于绕这么大个弯子,离家出走还往自家地盘跑,这种不符合常理的行径只能证明他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得到家庭认可的。
如今危父接受了自己,即使接受得有些勉强,师宥翊却觉得有希望就成,余下的小问题早晚会随着时间推移迎刃而解。
师宥翊决心收敛自己,安安静静当危少爷背后的男人,谁知向来在意家族名誉的危少爷却突然变成一匹脱缰的野马。
在危父宣布儿子即将参与集团管理的第二天,师宥翊代言新游戏的新闻发布会上便曝出一件事——
震惊!这位冉冉升起的明星选手竟和危氏集团的少爷有一腿!
这明显是危冬歧自作主张安排的,师宥翊斜睨稳若泰山的工作人员们嘴角抽搐想道。
正儿八经的新闻发布会成为娱乐八卦现场,上流人士的小辫子可不是随时能抓住的,特别像这种劲爆新闻,平时早就有人背后c.ao作给封口费,哪有头条主动送上门来的道理?
偏偏这位崭露头角的危少爷就是不按牌理出牌。
师宥翊在镜子前锻炼好几天的精致微笑完全破功,他额角血管凸起,好不容易才躲过蜂拥而至快怼进嘴里的话筒。
我的冷静指数已经快达到上流人士水准了,师宥翊挤出人群,暗自夸赞自己。
撂摊子逃跑的时候竟然还能维持假笑。
师宥翊y-in森森回道:“自从蹭过危少爷热度,我名气大增。”
因为这件事,危少爷连续两周没能大干一场,浑身每个细胞都在怨声载道。
警铃大作的危少爷赶紧扳正话题,他直起身子,直截了当问薛嵘:“你想苏良吗?”
这个名字令薛嵘辗转反侧多日,如今猛地暴露在阳光下,薛嵘揉小花猫肚皮的指腹一顿,小花猫歪着脑袋疑惑望向主人。
薛嵘的笑容挤都挤不出来了,他明显不愿多说,淡声道:“我想不想都无所谓。我不会再去打扰他。”
方才勉强维持的重逢温馨顷刻间消失殆尽,气氛陡然变得压抑起来。
曾经形影不离的四个人少了一个,无论换作谁都难以毫无隔阂地相谈甚欢。
危冬歧和师宥翊也犹豫过好几日,最终他们一致认为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薛嵘蒙在鼓里强颜欢笑,不如将现实撕碎给他看,让他自己做出抉择。
“苏良消失了。”
危冬歧狠心说道:“不是仅仅在那一个房间消失,而是从整个数据库消失。系统试图将他投放进另一房间时,直接显示数据不存在。”
将脑袋埋得极低的薛嵘蓦然抬头,他本就混沌不清的大脑轰地核爆,整个人小幅度颤抖起来。
“苏良数据残破得太厉害,完全超过自我修复限度。如今我们只能尝试借助外力复原他。”危冬歧不忍心面对薛嵘空洞眼神,他微侧开脸继续道,“除了技术瓶颈,最大的难题便是资金支持……”
薛嵘欲言又止。
“不过这问题已经解决了,我从父亲那儿要到一些经费。”危冬歧松了口气说,“我派人分析过计划可行x_ing,下一步便是召集集团最顶尖技术人员……”
令危冬歧和师宥翊没想到的是,薛嵘并未因缥缈的希望表现出悲伤,更没因计划顺利而欣喜若狂。
薛嵘很冷静,冷静得像不怎么在乎这件事。
若非薛嵘尾音抖动泄露他的情绪,危冬歧和师宥翊甚至会怀疑薛嵘是真的放下了。
“你们说……数据残破,究竟是不是良良故意的?”薛嵘喃喃道,“如果消失是他渴望的事,我究竟该不该为满足一己私欲重新找回他?”
“第二次了……”薛嵘声音迷茫,隐约含着哭腔道,“如果当初我没有执意去木偶王国找他,良良即使身体不太好,也不至于多不快乐。”
“我究竟带给他多大仇恨,才会逼得对所有生灵抱有善意的小王子举起刀呢?”
“薛嵘如果执意反对,我们也只能……”夜色中,师宥翊疲惫将手揣进危冬歧衣兜,欲言又止说道。
“他应该不会拒绝。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件事。”危冬歧安慰他。
师宥翊也不知该怎么说。
这次游戏结束后,一切看似尘埃落定,实际上他们每个人心里都不太好受。
这也是师宥翊隔了这么久才下定决心去见薛嵘的原因——
所有人都拼命维护表面和平,他们不想被苏良离开这件事影响到现世正常生活,这两个月,他们三个都心照不宣,鲜少提及苏良。
可逃避归逃避,逃避不能证明不在乎,只能证明太在乎。因为在乎,所以他们又会不甘心放弃一丝一毫希望。
师宥翊和危冬歧如此,薛嵘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