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情曼陀罗(出书版)BY 起雾【完结】(16)

2019-01-24  作者|标签:

「余成么?」秦轩别有深意的笑了笑,伸手拉了徐赜,疾走了几步,跟上了挽着柴霜雪姗姗而行的韩王妃。

庄府的地牢重重守卫,层层防护,防卫之严,几可与京城的天牢相媲美。

韩王妃领着三人,下了数百道曲折的台阶,到了地牢的最底层。

看这光景,此处关押的仿佛就是王府的重犯,只是这个重犯,却又似乎同世家千金的柴霜雪有着极为亲密的关系。

徐赜正自疑惑,不意的,那铁栏里头披头散发的犯人,却在此际,抬起了头。

这一抬头,靠在韩王妃身上的柴霜雪就捂住了嘴,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

只是她心底感受到的巨大震撼,却远没有看来镇定如常的徐赜来得强烈。

眼前之人虽然骨瘦如柴,血污满面,挺直了脊背坐起来之时,却依旧能看出昔日英挺夺人的风采。

徐赜呆呆的望着前方熟悉的面孔,猝不及防之下,一声「大哥」,险险的就要脱口而出。

但他立时机警的将这两个字咽下喉去,连带的迅速收起了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和焦急。

阔别多年,据闻一直潜伏在北境收集情报的大哥,怎会与那平王的千金柴霜雪,关系如此暧昧,且又被关在这韩王府的地牢之中?

徐赜心头惊愕无比,却也着实清楚,现下并非和陷在牢中的大哥相认的时机,故而并未做出其他多余的举动。

他的兄长显然与他想法一致,淡然的瞥了一眼久违的亲弟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了抓着铁栏杆啜泣的少女身上。

「霜雪,你不该来这儿,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陷在牢中的人神色平和,劝说着悲伤的未婚妻,「快些回去,回你父王身边。」

「余成哥,你是被冤枉的对不对?他们说你是皇帝派来的……」

这话刚一出口,狱中阴沉的气氛霎时就起了变化,不但韩王妃的神色冷了下来,连带所有狱卒,都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柴霜雪心头一震,霎时明白过来,这些涉及政局的言语,是不宜当众宣之于口的,一说破,韩王逼不得已,只有杀人灭口。

思忖了片刻,她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痕,用力的握了握手中的铁栏杆,迅速的转移了话头。

「王妃婶婶,有些话,霜雪实在是不吐不快,侄女年幼,若是说错了,请您不要介意。」

「你只管说,婶婶洗耳恭听。」

「不敢,侄女只想提醒您,」少女微微的福了一福,断然道:「我柴霜雪的未婚夫,还容不得这些低三下四的贱民来刑求。」

她的脸上,犹自带着未曾拭干的泪痕,只是那目中的冷意,却让经过了大风大浪的韩王妃,都为之变色。

最后望了一眼陷在牢中的心上人,少女无声的用嘴形说出「我定会救你出来」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矜傲的踏上了地牢的台阶。

趁着所有人都因着这句石破天惊的威胁,将注意力都放在柴小姐身上之时,走在最后的徐赜,若无其事的向后望了一眼。

就见浑身是伤的大哥,正沉默的目送着他们的离去。

即使命在旦夕,他的神情却依旧平和宁定,只是冷静的用目光示意弟弟,「不要鲁莽行事。」

徐赜略略点头,跟着众人踏出地牢的脚步,却比进来之时,要沉重了许多。

走到外头,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柴小姐作为平王的独生女,自是不能出半点差错的,是以韩王妃领了女侍,亲自将她送回了平王的居处。

余下的徐赜和秦轩,默默对视了片刻后,不知为何,竟同时想到了先前那一场荒唐的情事。

晚间的风带着些微的沁凉,缓缓的拂过衣襟之时,也连带的吹开了环绕在彼此之间,多日不散的绯色迷雾。

「究竟是何原因,竟莫名其妙的与此人亲密至此?」

站在回廊上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在心底蔓过了同样的疑问,却偏偏,谁都找不到能说服自己的明确答案。

栏杆的两侧,种满韩王父子特意从西地移植过来的曼陀罗花,在夕阳最后的残照下,热烈而缠绵的盛放着。

秦轩一身紫衣,立在有些残旧的廊柱旁,身侧,是一簇簇同色的西域名花,成片成片的深紫,浓郁得像是在燃烧。

他生来好动,难得这般安静,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似乎有些重要的话要说,又仿佛,正等着对面的人开口……

只是徐赜正记挂着陷入牢中的兄长,纵然他有千言万语,在此时此刻,亦无诉说的心情。

故而他只是简单的和秦轩打了一声招呼,便径直穿过了回廊,向着居所的方向,走了开去。

夜阑人静,狱卒交班的时辰,正是整座地牢防卫最为薄弱的时候。

徐赜刻意的拣了不起眼的深色衣裳穿在身上,摆出了夜间巡视的模样,沿途不时的和守夜的侍卫交谈几句,很快的,就来到了地牢所在之处。

他从袖间掏出了几颗黑色的滚圆小球,向地牢台阶上抛了出去。

细微的落地声过后,朦胧的蓝烟随着外头吹来的清风,缓缓的渗入了地牢的入口。

算了下烟雾扩散的时间,从另一侧的袖口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湿布蒙住口鼻,徐赜抬脚踏入了阴森的地牢。

牢内的所有犯人连同狱卒,在那阵突如其来的蒙汗药烟雾攻击下,无声无息的陷入了沉睡。

只有被关在地牢最深处的徐晟,仗着修习多年的内力,尚维持着一丝清明的神色。

韩王府守卫严密,徐赜在没有全盘的救人计划之前,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因而,简单的让大哥服下了蒙汗药的解药后,他最先问的,反倒是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此事说来话长,」徐晟苦笑道,「为兄在此七载,素来谨慎小心,不料这回碰巧有人歪打正着……」

话未落,地牢的上方,忽然传来了轻微的靴子踩在石灰台阶上的声响。

由脚步声听来,来人似乎并没有太过高深的武艺修为,别说他们兄弟联手,单凭徐赜一人,都可轻易的杀人灭口。

只是,这三更半夜的,谁会有这闲情逸致,没事踏入这座森冷的地牢?

这脚步声如此的悠闲从容,堂而皇之的走下阶来,此人又如何知道,现下地牢之内,全无昔日严密的守备?

除非,这人从一开始就一路跟着他,却令人骇然的,完全没有让他察觉,如今又不知何故,忽然装出了不会武艺的样子。

想到此处,徐赜不自觉的握紧了腰间的佩刀,警惕的和同样戒备的兄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墙头的火把半明半灭,台阶上暗沉沉的,从下往上凝望,阴森森的宛如地狱的尽头。

在兄弟俩同时绷紧了全身之际,前方的那片黑暗中,却出现了一抹明亮的紫色,伴着愉悦的轻笑,「兄弟重逢,长夜叙旧,何不把盏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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