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霜雪被他护在身后,一双美眸急切的在人群中搜寻着未婚夫的踪影。
放眼望去,四周一片刀光剑影,黑影幢幢,又哪里寻得到徐氏兄弟并肩御敌的身影?
当此际,陷在厮杀之中的庄华宏却在人群中屡遇惊险。
在躲过了三把长矛的击刺,闪过了两把大刀的砍杀后,他终于忍耐不住的大吼出声:「小子们活得不耐烦了吗?手中的兵刃这是往哪儿招呼呢?」
府中的守卫多半认得出他的声音,担忧着混乱中失手伤了这韩王府矜贵无比的公子爷,不约而同的都朝着他退开了两步。
这一来,庄华宏便孤零零的,独自被搁在了那群来不及退走的黑衣杀手之中。
那头碰巧被人群挤到了他附近的柴霆,本就对他先前坏了自己的计划的那声狮吼怀恨在心,见此情状,立时拔出了靴子里头的锋利匕首,毫不犹豫的朝着庄华宏的侧颈部位掷了过去。
这一掷夹着柴霆生平全部的功力,故而力气极大,匕首无声的穿过了酣斗的人群,转瞬间,就要刺穿庄华宏不堪一击的细长脖颈。
正好瞧见这一切的秦轩不得已之下,只得暂时的放弃了自身的防护。
纤细的手腕一转,借着惊雷鞭回旋的作用力,甩开了挡在前方的几名黑衣人,径直朝着那匕首飞来的方向击了过去。
明知希望渺茫,秦轩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的期盼鞭长能及,救得到这自小打闹到大的世交兄弟。
只见漆黑尖利的鞭梢如同细小的梭子,飞快的在人群中划过了一道半圆后,险险的擦过匕首的柄尾。
那匕首的来势何等之快,惊雷鞭的鞭梢仅是稍稍一触,自是不能将它击落在地,只在相触的这一瞬间,方向略偏,朝着旁侧正在厮杀的某个黑衣人飞了过去。
秦轩一击得手,正待松一口气,眼角余光,却不小心瞄到了那个即将被匕首射中后心的黑衣人。
那未戴面罩的黑色侧影,在黯淡将熄的烛火中,依稀间,竟仿佛就是徐赜的身影。
「该死的,怎会如此凑巧?」此时惊雷鞭回撤之势已成,秦轩吓了一跳之后,想起徐赜练过硬功,小小的匕首应当伤不了他。
正待放下心来,墙头的火把在风中猛然的闪烁了一下,那飞来的匕尖上忽然闪过了一刀蓝光。
霎时间,秦轩整颗心头提了起来。急忙脸色发白的出言提醒:「小心背后,匕首有毒。」
此时此际,徐赜也已察觉到了身后的破空之声,但他正凝神与面前刀法精妙的杀手刺客剧烈的狠斗,一时半刻,又哪里分得出心来对付身后的袭击。
眼看着那急促飞来的锋利匕首,顷刻间就要射中他毫不设防的后心,另一道黑色的身影却在这个时候极快的扑了上来。
只听噗的一声,在徐赜被撞开的同时,淬了毒的匕尖斜斜的插入了飞身来救的徐晟的小腹之中。
原本就刑伤未愈的男人立时踉跄了几步,抓住了地牢一侧铁栏杆,勉力的支撑着,举剑隔开了前方杀手落井下石的砍杀。
那头的柴霆眼见这阴差阳错之下,目的达成,也就不再恋战,跟在保护他的手下的身后,撤出了王府的地牢。
临去前,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之时,他拉下了面巾,对着啜泣的柴霜雪阴森森的笑了一笑,做了一个掐住喉咙的动作,转身消失在了阶梯的转角。
「大哥,大哥,你怎么样?」好不容易才逼退了黑衣杀手攻击的徐赜焦急的扶住了兄长,「伤得厉害吗?」
「不要紧。」徐晟伸手握住了弟弟的胳膊,担心的看了一眼不顾一切飞奔过来的未婚妻,无力的叮咛着:「告诉她,我没事,不要……」
话未落,强烈的晕眩感就在一瞬间夺去了他的意识。
随着那些黑衣杀手的撤退,王府的守卫们很快的就控制住了地牢里的情势。
闻讯而来的韩王在柴霜雪的泪水中,勉为其难的召来了府里的大夫照看重伤的徐晟,沉着脸叫了儿子出去问话。
秦轩想着过了这一时半会儿,派出去查探那下手栽赃,陷害徐晟的那人,也该有了眉目。
他知道柴霆素来行事阴狠,只怕退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参与此事的人悉数灭口,为防迟则生变,只得跟着庄家父子的脚步出了地牢。
大夫很快的就在侍卫的召唤下赶了过来,几乎就在瞧见了徐晟的那一瞬间,经验丰富的老大夫就沉痛的摇了摇头,「匕尖淬了鹤顶红,世间并无这种毒的解药,老夫只怕无能为力。」
「不会的,余成哥不会死的。」柴霜雪一把拉住了身旁强自抑制着情绪的徐赜,伤痛欲绝的摇晃着他,「他死了,我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傻丫头,哭什么?我不是还活着。」徐晟在老大夫的针灸下醒转过来,安抚着泣不成声的未婚妻,「别怕,不会有事。」
「徐赜,我没有完成的事,」弥留之际,徐晟的眼神却炯亮得异乎寻常,他费力的在弟弟的掌心比划了一个名字,「帮我做完,明白吗?」
「我明白。」徐赜握紧了拳头,吞下了涌到喉间的酸楚,他来北境营救大哥,到头来,却是大哥为了救他……
徐赜一贯性格强硬,到此际,却实在忍不住的想要失声痛哭。
「替我,照看霜雪,孩子……」徐晟握住了弟弟的手,留恋的望着相爱甚深的未婚妻,她怀着他们的孩子,他却不得不离她而去了。
沉重的眼睑,终于在最后阖上的那一刻,滑下了一滴不舍的泪水。
「霜雪妹子,你的余成哥有救了。」这时,地牢入口处却响起了一声欢呼,正是先前被韩王叫走的庄华宏又跑了回来。
「我和轩轩美人找到了陷害你余成哥的人,这当口,已经和你爹解释清楚了是场误会,柴世伯已经亲自赶来了。」
人未到,北境出名的大嗓门早已从地牢的入口传了过来,庄华宏口无遮拦的叫嚷着:「霜雪妹子,你放心吧,余成兄这就可以搬到你的香闺去养伤了。」
说话间,他高高兴兴从台阶上奔了下来,还没走近,突然之间,却传来了柴霜雪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只怕,我们来得太迟了。」与他同来的秦轩黯然的低下了头,伸手搭上徐赜的肩,「我很抱歉。」
徐晟的死,与他干系重大,若不是他挥鞭震开了攻击庄华宏的匕首,徐晟也不会为了相救弟弟重伤而亡。
掌下的背影木然如石,就像小时候娘去世的时候,父王第一次伸手抱住他那般,僵硬而冰冷。
「不怪你。」出乎意料的,听完来龙去脉,徐赜却只是平心静气的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道:「大哥是为了救我才……」
他眼中的哀伤浓郁似要满溢出来,却仍是安抚着愧疚的秦轩,「我知你从小与庄公子一同长大,绝无可能对他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