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是个孤儿妖~”之前那个嬷嬷几不可查地轻蔑一笑。
猫大爷耳力很好,自然没有错过那嬷嬷的一声嘀咕,当下便捏紧了拳头,若不是今日带了他家河蚌一起,这嘴欠的老东西早被他打死了。
白春笙悄悄伸出手,在袖口的遮掩下按住了自家猫爷的铁拳,示意他稍安勿躁,这么点道行,他白爷还不至于看在眼里。
“回娘娘,晚辈确实一出生就是一个妖生活,实不相瞒,晚辈刚认识清河郡王的时候,还以为郡王也是孤儿呢,当时清河郡王带着灵江郡王、水阳郡主和一位r-u母赁了鱼街的房子住,日子过得非常艰难,三郎有一次想吃鱼丸,清河郡王舍不得去酒楼买,还托我给三郎做过鱼丸呢。”白春笙笑眯眯地回应道。
皇后娘娘姣好的面容笑的都快扭曲了,这贱人!是在嘲讽她母仪天下,却连亲生的儿子都穷得要找他这个孤儿小妖讨饭吃吗?
偏偏她还不能说什么,人家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她若是解释,只会越抹越黑,当下又拿起茶盏喝了两口参茶,端着茶盏的纤纤素手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稍稍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愤怒之后,这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
“白公子说笑了,不过是家里孩子不懂事,和父母拌了几句嘴,便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也不怕家里人担心。这么大的妖了,还这般不懂事,只怕往后成亲了也是拖累好人家的孩子……”皇后娘娘不无恶意地挑拨道。她坐在上面自然看得出来她那个逆子对这只河蚌精的关心和在乎。心里鄙视之余,忍不住就想出手破坏一番,你不是在乎他吗?我便偏要让他知道你这样的半妖根本不是可以相伴一生的良人!
这会儿皇后娘娘已经忘记了之前还想着拆散他们,给王鲲风另外配一个好人家的女孩子这件事了,这逆子如此大逆不道,好人家的女儿给了他也是糟蹋了,合该让他一辈子孤零零一个!
王鲲风岂会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当下便忍不住想站起来,却被白春笙死死拉住了,他们还不曾去觐见陛下呢,这会儿实在不适合和这个女人撕破脸皮。
“娘娘说笑了,清河郡王为人豪爽,义薄云天,咱们清河县的百姓都十分敬重,至于与父母拌嘴?我倒是没听说过,只听说清河郡王对亲手养大他的r-u母十分敬重孝顺,却不知郡王因何与陛下和娘娘拌嘴?”
“放肆!此乃天家家事,岂容你这等乡野小妖置喙?”皇后身后另一个老嬷嬷站出来呵斥道。
“你再骂他一句试试?”猫大爷猛地甩开白春笙按住他的手,站出来冷冷看着那老嬷嬷,他记得这个人,当年便是这个女人在王妃耳边进了谗言,这才让三郎和阿姌他们都被送出王府的。
“放肆!”皇后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摔了装了参茶的茶盏,碎裂的瓷片落了一地,有一片飞了出来,好巧不巧的顺着白春笙的脸颊擦了一下,河蚌精的皮肤本就细嫩,这一下立刻在他白皙透明的脸上划出了一道血痕,鲜红的血顺着雪白的皮肤滑下来,看着十分惊人。
“大哥!春笙哥哥受伤了!”三郎大惊失色。
“春笙!”王鲲风转过头便看到自家河蚌白皙的侧脸上多了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瞬间眼珠子都红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太医!”鱼鳞皇叔左右看看,不由分说地抢了旁边伺候的宫女手中的绢帕,一把按住了那还在不停流血的伤口。
也不知道这河蚌的肌肤到底是什么做的,不过划破了一道小小的伤口,竟然流血不止,一眨眼衣领上便沾满了鲜红的血渍,看着十分吓人。
“春笙你怎么样?疼不疼?”王鲲风手足无措地拿绢帕按住了白春笙脸上的伤口,看到有鲜红的血液从薄软的绢帕中浸透出来,整个妖都快狂化了,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
“不疼~就是有些痒~” 白春笙试图拿手去挠那个伤口,却被王鲲风牢牢按住。
“春笙哥哥……”三郎指着白春笙的脸,一张小脸吓得惨白,“你的脸……”
大殿内,明亮的阳光照进来,白春笙原本白皙如玉的一张脸,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起了一层一层恐怖的红疹子。
“这茶盏有毒?”王鲲风转过头,双目赤红地看着坐在上首的皇后娘娘。
“怎、怎么会有毒?本宫方才饮过那参茶……”皇后娘娘见此情况,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瞬间惨白了一张脸,跌坐在华贵无双的凤座上。
“来人!快传太医!”听闻那茶盏有毒,正阳宫众嬷嬷宫人内监都惊惶起来,他们都是皇后的人,一身荣辱都系于皇后,皇后娘娘若是出事了,他们这些人就算是完了!哪怕不被赐死,今后在这吃人的后宫还有什么活路?
“御林军何在?速速封锁正阳宫!一个人也不许放出去!”
“快派人去禀告陛下,娘娘遇刺!”
白春笙觉得自己浑身麻痒难耐,忍不住想挣脱被束缚的双手去挠脸上的伤口,却被王鲲风死死困住,不由得难受地挣扎起来。
王鲲风看得眼珠子都快冒血了,他连亲一口都觉得重了,怕弄伤了的河蚌,刚进宫不到一个时辰就变成了这般模样,那个女人果然和自己八字不合!
太医很快便被请了过来,跟在皇后身边那个年纪大些的嬷嬷立刻将几个太医都唤了过去,让他们先替皇后娘娘诊脉。
王鲲风目眦欲裂地看着被太医们团团围住的那个女人。心下一片寒凉。
他早该知道,这个女人最是自私无情的不是吗?他的河蚌已经伤成了这般模样,那个女人却依然只顾着自己,丝毫不顾旁人死活!
“大哥,怎么办?”看到那些人叫了一堆太医围着皇后娘娘,却丝毫不顾白春笙这个受伤最严重的人死活,三郎心下也是一片冰凉。
“还愣着做什么?大郎你抱着白掌柜,三郎与我开道,立刻去承明殿,那里有陛下的御医!”毕竟是在这宫里混过的,鱼鳞皇叔自然知道这个时候靠皇后是靠不住的了,看她方才的表现,说不定就算自己没事,也巴不得拖延时间,让白春笙干脆死在这里算了呢,反正她向来都看大郎不顺眼,谁对大郎好,她便巴不得谁早早去死。
“站住!”那年纪大些的嬷嬷看到他们要离开,立刻指挥御林军将他们团团围住。
“滚开!”王鲲风怒极,一脚便踢开了挡在他面前的一个人,那人被踢倒在地也不敢反抗,其他御林军也并不敢离开,他们奉命保护正阳宫皇后娘娘,没有娘娘的命令,他们是死也不敢让开的。
“清河郡王,娘娘遭人下毒,此事非同小可,在疑犯没有抓获之前,还请郡王止步!”那嬷嬷冷然道。
“我若一定要走呢?”王鲲风抱着已经被他打昏过去的白春笙,目光如刀锋般扫过那嬷嬷。
“大哥!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听说母后遇刺?白掌柜怎么了?”双方正僵持间,太子殿下带着商秋芦和一队侍卫进来了。
商秋芦踏入大殿的瞬间,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被王鲲风抱在怀中的白春笙,自然也看到了那还在流血、起了许多红疹的一张脸,心脏猛地一缩,忍不住攥紧了佩刀。
“太子殿下来得正好,皇后娘娘的茶盏仿佛被人下了毒,方才茶盏不慎落地,摔破的碎瓷片割伤了白掌柜的脸,便成了这般模样。太医们没有娘娘的旨意,不敢给白掌柜看诊……”鱼鳞皇叔一把抓住太子殿下,拼命给他使眼色,大拇指冲着陛下所在的承明殿指了指。
“母后,我奉父皇之命,过来带大哥和三弟过去请安,既然白掌柜受伤了,您这边也乱着,不如我便带他们过去吧,左右承明殿也有太医的。”太子殿下作势便要带着白春笙和王鲲风他们离开。
“等等!凤儿,母后被人下毒,你、你就不担心母后吗?”皇后娘娘早就听太医说了自己并无中毒的脉象,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可是,看到儿子带人过来,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皇后心里一时间凉成一片。
她的儿子,什么时候竟连母亲的安危都不顾了?
“母后,若您有事,杜太医只怕早就去开药了。”太子殿下指了指站在旁边没有动弹的一个中年太医,这位是母后的心腹,也是母后娘家的远房亲戚,如果皇后真的有事,他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淡然不动。
“母后,我看白掌柜伤的不轻,杜太医若是事务繁忙,儿子便带他们去父皇那边求个太医看看吧,白掌柜这样子,若是耽搁了看诊,只怕真的危险了。”太子殿下心里对母亲未尝没有失望,这真的是一个和大哥缓和关系的绝佳机会。
可惜,母后不肯。
如果母后肯让在场的太医给白大哥诊脉,哪怕不是杜太医亲自出手呢,大哥也定然会承了她这个人情。
可是,母后却选择了利用自己并不存在的“中毒症状”,将几个太医都困住了,还任凭嬷嬷们将大哥他们困在正阳宫内,其用意不言而喻。
无非是想拖延时间,令白大哥不治而亡罢了。
这般狠绝的心肠,真的是从前那个会温婉地抱着他哼唱民间小曲的母亲吗?
这一刻,太子殿下的心,如数九寒天,寒凉一片。
看到儿子那带着浓浓失望和谴责的眼神,皇后娘娘不知道怎的有些心慌,太子殿下却不再去看自己的母亲,亲自带着人,护送王鲲风抱着白春笙走出正阳宫。
“大哥,乘坐孤的坐撵!”太子殿下指了指正阳宫外的太子坐撵。杏黄色的坐撵在阳光下十分醒目。
“不必!这不合礼制!”王鲲风如寒霜般的脸庞微微松动了一些,感激地看了这个他曾经想亲手掐死的二弟一眼,抱着白春笙的双臂用力,足下如飞一般地往陛下所在的承明殿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