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猫大爷一脸嫌弃地看着兀自蹲在那里舔爪子的皇叔喵。
“本王怎么了?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整个皇城的酒楼茶肆,哪家本王没有去吃过?哪个掌柜的不认得本王?不就是做个区区食铺的掌柜吗?若是赔了钱,本王替你补上!”财大气粗的皇叔喵表示,他想当掌柜的纯粹就是体验生活,外加可以方便他随时蹭吃店里的新菜式,和那些只认得银子的普通掌柜不一样!
“好!那这话儿我可记下了,若是因为你的缘故赔了银子,到时候皇叔可不能赖账!”
“哼!不过区区一个铺子,就算买下也值不了几个银子。”皇叔喵冷哼一声,自顾自回房间歇着去了。
压根没把白掌柜这个大老板放在眼里。
“你这又是何必?不必给我面子,新铺子里随便找个管事的位置给他就是了,你看他那大爷样儿,何曾像是伺候人的?”
“放心吧,我并不是单单看了你的面子,才让皇叔去做这个掌柜的,你想想,码头那边人来人往的,都是富贵人家,若是闹出什么事情,寻常掌柜的怎么能压的住他们?”
“可是皇叔就不一样了,一来他身份高贵,即便只是半妖,也有先皇特封的郡王的爵位;二来皇叔那条舌头尝遍了皇城美食,就算什么都不做,在店里替大师傅们试菜也是好的啊。”
“你决定便好,对了,走,我带你去看个新鲜玩意儿。”想起自己辛苦这么久才做好的东西,王鲲风得意地牵起了自家河蚌的手。
他们家河蚌这般如雪肌肤,怎能随意泡在肮脏的河水之中呢?
王家的新宅子已经建造得差不多了,原本,王鲲风突然拿出这么一大笔银子建造新宅,探子们是必然要密报给王府的,谁知道那边接到消息,只说了一句“王爷临行前,曾亲赐大公子五千两银票”,便没有下文了。想来也知道,这笔银子是过了明路的,连王妃也没办法说出什么不对来,毕竟大公子也是她生的,虽然不曾入了皇室宗谱,但好歹算是王府子嗣,王爷给他五千两银子的安家费倒也算是一片慈父心肠。
没过多久,王妃竟也命人送了三千两银子过来,只说是给三个孩子做几件冬衣用的,算是在王爷面前卖了个好。
鱼街那片开满了合欢花的巷子深处,一栋崭新的宅子已经起来了,匠人们正在里面日夜忙碌,他们要赶在年前将宅子里的所有木工活计都做完。比他们更紧张的是石匠们,这段时间已经累得快要上吊了,原因就是原本想用青石板搭建一个汤泉池子的主家,突然改变主意,决定将青石板改为更加昂贵舒适的青玉石,虽说都是品相一般的青玉石,但是拿来搭建出一个汤泉池子,也花费不菲了。
这要是别的主家,匠人们早就叫嚷起来了,;偏偏这位是鱼街一霸,谁敢招惹?也只能累的吐血,加班加点的给这位爷将活儿做好了,好在这位爷工钱给得痛快,从来不曾拖欠的,匠人们才没有太多怨言。
虽然累得吐血,但是,能亲手做出这样一个美轮美奂的青玉汤池,对于许多一辈子可能都没办法接触这么多青玉石的匠人们来说,也可以拿去吹许多年的牛了。
青玉汤池几天前就能建造好了,放水试了两天,将漏水的地方再修补一番,现在才算是可以真正使用了。
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心理,王鲲风将汤泉池子从宅子的主体建筑中独立了出来,安置在后花园靠东南角一处假山后面,这里单独凿了一口井,安置了一处专门拿来烧水的灶台和小柴房,柴房里有一个小池子,以青石铺就的方形管道直通另一边的汤池,这边烧好的热水,便可以通过这个管道引入汤池,可以算得上是人工版本的热水器了。
“就是洗个澡,也太过奢靡了……”白春笙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嘴上却忍不住嘀咕道。
他当然知道王鲲风花大价钱搭建起这一处汤泉池子,都是为了他好,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觉得用青玉石搭建泡澡的池子也忒浪费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洗澡的池子都是用玉石做的,尽管不是那种特别昂贵的上等玉石,也足够他心里嘚瑟一番的了。
一个人对你好不好,光听嘴上说说是不行的,真正想对你好的人,来不及说,便忍不住去做了。
就像他们家猫爷这样。
“那两个人给的银子,不花白不花!我还给r-u娘和阿姌也做了一处池子呢,就在r-u娘的屋子里,只是没有这个大罢了,这个我特意量过了,你化成原形也可以在里面泡澡的。”
“早知道我那处宅地就不买了,幸好还没开始建造,索x_ing拿来另造一处小院,精致一些,今后若是阿姌嫁人了,咱们便将那一处作为嫁妆陪送给她。”
“我不会让阿姌嫁人的,那宅子,你若不用,不如便卖给谢篁好了,他不是一直在打听哪里有合适的地方吗?”
“宅子的事情不着急,你先告诉我,为何不让阿姌嫁人?阿姌已经七岁了吧?我听周婶婶说寻常人家的女子,过了十二岁就要议亲了,若是有父母之命,幼年便定下亲事的也不是没有,咱们这地方小,好儿郎也不多,若是不早早相看,等阿姌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只怕好儿郎都被人家给抢走啦!”
平心而论,白春笙并不接受早婚,可是,这里就是这么个习俗,哪怕不成亲呢,许多好人家的儿女都早早地被人给预定了,阿姌这样的,就算有哥哥撑腰,若是不找个好人家,往后日子可怎么过?这也是周婶婶拜托他找机会和王鲲风说一声的,担心他一个大男人想不到这些。
“春笙,阿姌……她不能成亲的。”王鲲风双手负在身后,双拳紧握,指节间青筋毕露,喉咙里滚了滚,终于艰涩地开口道,“阿姌她、她与我、与三郎并不一样。”
“阿姌不也是半妖吗?半妖怎么了?”
“你不懂……总之,阿姌是绝对不可以成亲的!有些事情,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不过,春笙你记住,若是今后有人来咱们家替阿姌说亲,你便告诉那些人,就说、就说咱们家阿姌身有隐疾,只怕不堪为人妇……谢绝了吧!”
“阿姌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清楚啊?咱俩眼看着就要成亲了,往后一家人住在一起,阿姌若是身体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也好照应着点啊。”
“这件事情不能说!你别逼我了,我在娘面前发过誓,要一辈子保守这个秘密,要照顾阿姌一辈子的。”王鲲风蓦然转过身去,不让白春笙看到自己红了的眼圈。
白春笙神色凝重地看着猫大爷高大强壮的背影,从第一次见面到如今,这个男人,在他眼里从来都是无所畏惧的,哪怕是来自生母深深的恶意和厌恶,他也毫不在乎。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他这般强忍悲痛和愤懑的样子。
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没有办法打倒他,除了来自亲人的那些老天爷一早已经注定、怎么都没有办法改变的命运!
白春笙一直很不明白,既然皇族明知人族和妖族结合,有可能生下血统不纯的半妖,为何一定要与人族联姻呢?都是血脉亲人,凭什么半妖之子就不能和那些纯血之子一样呢?
现在看来,阿姌的情况可能比鲲哥和三郎更加的严重,严重到连嫁人都不能够的地步,想到那个冰雪可爱的,好像每一天都在参加COS大会的猫精灵一样的女孩子,白春笙心内一阵悲凉。
到底是什么,让这么可爱无辜的一个女孩子,从一出生,就决定了她注定孤独一生的命运呢?
他知道,王鲲风不告诉他,就一定有不能说的理由,无论是为了他好,还是为了阿姌好,他都不能再追问下去了。
“你、你放心,我从此再不会问了,阿姌很可爱,我们也注定不会有子嗣,从今往后,我便将阿姌当做咱们的女儿一般。”
“其实,女子一辈子不嫁人,留在娘家生活也很好啊,最起码,我们不会担心她被坏心肠的婆婆磋磨,不必担心她所托非人,我们可以一辈子都宠着她。”
眼泪,不自觉地从腮边滑落,白春笙知道,他在自欺欺人,“不能嫁人”和“不愿嫁人”,终究是不一样的,有时候上天就是这么的残酷,不会给你第二个选择,要么沿着注定的路走下去,要么结束生命,删号重来……可是,再世渺茫,谁愿意轻易放弃生命,放弃生命中那些割舍不下的人和事呢?
“阿姌还小,或许,等她再长大一些,自己也看不上咱们这里那些不务正业的小郎君们呢。”白春笙拼命给阿姌找理由。
“春笙,幸好有你。”王鲲风转过身来,用力抱住他,结实的双臂勒得他有些疼,可是,他却动也不敢动,反而主动张开双臂,将他结实的身体环抱在自己瘦削的怀中,冰凉的掌心紧紧贴在滚烫的背上,一下一下地安抚着。
“我也一直想跟你说这句话呢,幸好,遇到了你。”
否则,这一生只怕我依然不明白心中所爱。
否则,我不会知道只看着一个背影、听到一个声音,便心生欢喜的滋味。
滚烫的带着一丝咸味的吻,从眉间蜿蜒而下,冰凉的唇和滚烫的唇相遇,如火山在冰川上爆发,白春笙感觉自己整个人被镶嵌到了冰冷的青砖墙面上,后背硌得生疼,心却噗通噗通跳得厉害,紧紧压住他的身体烫得吓人,近乎凶狠的吻,仿佛烙铁一般,将这个吻狠狠地烙印到他的灵魂深处,至死而不能忘!
透过厚实的青砖墙面,白春笙仿佛能听到外面匠人们敲打石块赶工的声音,一墙之隔,他却被压在这堵墙上狠狠舔吻啃噬。一种夹杂着恐惧和莫名兴奋的情绪充斥胸腔,常年冰凉如玉般的肌肤,仿佛都沾染了火苗一般。
这是一个足以燃烧生命的吻!
良久,久到白春笙觉得自己已经沦陷的时候,死死按住他的大掌慢慢松开,王鲲风整个人靠在他身上,急促地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