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回信,罗德里克没有让卡罗尔知道那些回信,他自己倒是看了。
恶心!恶心!恶劣至极!
那些贵族们根本不在乎,他们问,埃德蒙公爵夫人是不是被她的丈夫逼疯了。
他们嘲笑她,而罗德里克不敢告诉她,她的善意被扭曲了,变成新的恶意回来了。
他能做的,只是帮她抵挡这些恶意,然后把这些黑暗的情绪统统转化为他的火气。
他砸东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然后不停砸精致的脆弱的玩意儿。他想象那是那些可恶的弱智贵族们,还有对他虎视眈眈的弟弟,他恨不得把他们砸得粉碎!
最后,他对着一滩碎片,抵着墙,无力站着。
他和她,都将自己封闭起来,面对这混沌的,无可奈何的人间,他们只能这样做。
可是,不止是罗德里克和卡罗尔在对抗谋反的主教和庸俗的贵族阶级,另一批势力也开始另一种形式的复仇。
谢丽尔离开后,老瓦林卡重新掌握了部落的实权,在谢丽尔回来之前,他得干一件事情。一件谢丽尔绝不会同意他做的,但是一定会有效的事情。
尽管诅咒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年,但是某些时候,老祭司还是能听见神的声音,他现在也感觉到了那股奇异的力量。
他准备好了祭品要献给神,以此来换取敌人的衰败和灭亡。
28
迷雾环绕这片土地,乐师们穿着动物皮毛缝制的长袍,把光洁的飞禽羽毛用银线串好,戴着胸前。他们跪坐在石台上,闭着眼睛,吹奏枯黄色的木笛,乐声悠悠,带着雨后春叶的甜香。
微微的风抚过祭司老瓦林卡的长袍,他的手上还有一些碾碎的,溢出汁水的香Cao。
面对迷雾,他闭上眼,又睁开,混混沌沌地望着茫茫未来。
黑暗,反倒是清晰起来。
“带上祭品。”
两个高大的男人抬着铺满青藤的担架,上面睡着一个白衣姑娘。她闭着眼,沉在梦海,鼻息微动,呼吸平静。
他们把那昏睡的姑娘放在中间的石台中央。
周围,石台上的凹槽上长了许多青苔,隐约能看出是某种形状。
老祭司走上前,跪在熟睡的姑娘前面,念了一段古老的咒语。
演奏圣乐的乐师更卖力了,那声音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把他们全部约束起来,形成一种神圣无形的密网。
老瓦林卡拿出一把刀,跪着,举起刀,低头念咒。整个祭祀的能量都集中在他们身上,祭司,祭品,献祭刀。
他听不到神的声音了,他只能借助自己的经验去完成仪式,用刀割开那姑娘的年轻肌肤。
血从白`皙的皮肤里渗出来,姑娘微微动了一下。但是她没有痛感,他们给她灌了麻醉和安神的Cao药,她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在抵抗药剂的效力,不过很快,她再次陷入梦海。
血沿着姑娘纤细的手,流到长着苔藓的祭坛凹槽里,仿佛一条血蛇游走石台之上,最终变成一个鲜红的巨大血图腾。
风越来越大了,老祭司还是跪着,那音乐也还是演奏着。
一群秃鹫飞来,然后是乌鸦,还有乌鸫。
眼冒绿光的灰狼从迷雾中走来,还有咆哮的棕熊,雄狮和巨蟒。
部落的族人被老祭司警告过,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能睁眼。
这是神的试炼。
风吹着叶子沙沙作响,黑袍的神从迷雾中走出,又慢慢地,消失在迷雾与风声中。
祭坛上的血变成了铁锈一般的枯红,整个血图腾变成枯死衰败的模样。
秃鹫拍着翅膀,飞到祭品之前,锐利的爪刺入雪白的体肤中……
“吾神,请收下这祭品,给吾族之敌,带去死亡与灾祸吧!”
万物之灵苏醒了。
世间万物的圣灵,都被鲜香的血魂唤醒了。
迷魂的花开了,散发幻觉的香气,淬毒的蛇醒了,缠着树枝爬上高处。灵风穿越树林,吻上尸体柔软鲜美的唇,现在她和它们融为一体,化作灵风。
“今天的风可真大啊!”铁匠铺的学徒说。
“是的,天气糟透了。”玛茜坐在门口,望着经书发呆。
谢丽尔走了,玛茜的心情糟透了,也许是因为那个吻。她被那个吻俘获了,她希望谢丽尔不是吻的她的额头,而是别的什么地方。
“等我一下,马上就把您的东西准备好。”学徒小伙对坐在门口吹风的修女说。
“没事,我不怎么想回去,偶尔吹风也不错。”玛茜说。
“对了,修女,你知道灵魂到底是什么吗?我经常听见教徒说,但是我真不明白。可能……可能是我太傻了。”学徒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灵魂?大概就是你的身体里真正活着的那部分,看不见也摸不着,即使你的身体死透了,你的灵魂也还在。如果你是一个好人,仁慈的主会让天使带你去天堂,过好日子。如果你是一个坏人,他就会命令恶魔送你去地狱,受尽折磨。”
小伙子挠头:“可是既然灵魂看不见又摸不着,那人又是怎么发现它存在的啊?”
“神通过预言之梦让圣徒知晓。”玛茜解释。
“梦,我也会做梦啊!可是梦不一定是真的。”
“因为那不是神给你的梦,再说了,灵魂本来就是一种……也许只有那些研究得很深的大人才会解释得清。”玛茜望着经书,指腹擦过封面上凹陷的十字架图纹。
她闭上眼,感受狂怒的疾风,还有其中裹着的,正在悲鸣的灵魂。
带着新铸的工具回到修道院,老修女又在抱怨她慢吞吞地。她扔给玛茜一封信,是谢丽尔的父亲寄来的。
玛茜代替谢丽尔待在这儿修行,谢丽尔不在的时候,她用心去模仿谢丽尔。
谢丽尔绝不会读那些信,玛茜也不敢读。她知道谢丽尔怨恨她的父亲。
那个男人从没来修道院看她,虽然他会给她寄钱和写信。
但是那些钱总是被老修女私吞。至于那些信,则被玛茜工整地放进一个箱子。
“快去打水了,懒骨头。”老修女骂骂咧咧,袖子里有好些银光透出来。
玛茜看见了,那些首饰本该属于别的修女,她们的家人寄来的,最后却被老女人私吞干净。
没人会在意,因为这里的姑娘都是被家里抛弃的小姐,没人会娶她们,她们被嫁给了神。
何为神?何为理x_ing?
按照经书的说法,神便是理x_ing的化身。但是真正垄断神权的人,往往亵渎了理x_ing的灵魂。
“去打水!”老修女把手腕的银饰藏好,扯着嗓子吼道。
“知道了。”玛茜回应。
她走到外面,把桶扔进石井,扑通一声,她听见水花仿佛在哭泣。
不,是谁在哭泣?是水?是风?还是什么……灵魂?
玛茜拉着绳子,把水桶拉上来,她看见那水。
“啊!”玛茜大叫,把水桶扔下,混沌的黑浆撒了一地。
那水混沌而粘稠,黑黑的,就像发霉了一样。
乌云腾起,y-in暗地与魔风狂舞,修女们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叶给咳出来似的。
整个修道院被y-in霾笼罩了。
大主教偷偷走进秘密房间,他每周都会来这儿,和他的情`妇私会。
多么可笑,神的牧羊人不喜欢在教堂的告解室放牧,却喜欢在女人的床上放牧。
他们嘲笑异教徒娶妻,自己却喜欢和女人在床上快活。他们以自己的神职为理由,逃避作为丈夫的责任,又贪得无厌地,以本能的需求,要情人们给自己r_ou_`体上的抚慰。
那女人赤裸着,躺在床上。她很年轻,很漂亮。她情`欲迷乱地邀请比她大好几轮的大主教大人来她的卧床。
大主教十分享受这种欢愉,他忘情地醉在软香玉`体中,登上高峰。
迷失在欲`望中,他的眼睛有些疼痛,渐渐,身下的女人变了。
他感觉她的身体出奇的坚硬,那美好的r-u`房竟然僵化了,她的r_ou_`体过于白`皙,就像石膏,就像一尊雕像。
啊!他看见她变成一尊雕像,好硬,好是漂亮。这种漂亮不是源于r_ou_`体之美,而是一种神圣的不可亵渎的力量,一股强大的圣洁的力量!
他的x_ing`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理的饥渴,他望着身下变得奇怪的女人,那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某种抽象之物。
他感觉很快乐,捧着她的胴体,高高抬起,那女人的模样也不再是她情人的模样,他一时间想不起他情人的模样。那女人就是一个村姑的模样,年轻却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她哀伤地哭诉,幽幽地祷告。
她是风,是水,是耳语,是体香,是天籁,是一种无法言语的哀伤。
“亲爱的,你为什么悲伤?”大主教被这个奇异的幻象引诱了。
忽然,她的眼睛突然变得空洞,锈迹一般的血从她空洞的眼眶里溢出,一直流淌,流淌……
那死气沉沉的血一直流到大主教的身上,他发现自己的手上,腹部,腿间,统统染上这诅咒的死血。
他大叫一声,从女人身上落荒而逃。
“大人!您怎么了。”瞬间,她惊恐起来,又变回了原来的情`妇模样,而大主教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