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来,跟我去找妈妈。”史长瑛朝着狗招手,撒着欢就往关着的厨房跑,“妈妈,有个长得跟明星一样帅的大哥哥来我家啦!”
“史队……史叔叔,我觉得您挺幸福的。”滕江颜看着这家其乐融融的样子有感而发后,也随着史正仁坐到了沙发上。
史正仁神色有那么一刻的黯然,旋即又恢复正常,平淡的说:“嗯,是挺幸福的。对了,你不是有个……堂兄,看起来你俩关系还不错,你怎么不去他家过年?”
“堂兄……?”滕江颜仔细寻思了一番才会过来史正仁是在说穆萧,他看了一眼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心中像是被浆糊迷了心,鬼使神差的就从嘴边说出来:“他啊……要结婚了,我去不方便。”
“哟,那小伙子看起来还蛮年轻的,这么早就要结婚了啊,好福气。”史正仁笑着拿出一盒烟,还递了一根给滕江颜,问:“抽吗?”
“不抽,我不会。”
滕江颜刚一拒绝完,就听到一个软糯的女声从耳边传来,声音同冉红语正常的时候还有几分相似,一时间,他感觉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他游移不定的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女子,悬着的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
“孩子在家,别抽烟。”女子穿着一身居家的睡衣,围着一条粉色的围裙,端着一碗汤就走了过来。她侧目看了一眼滕江颜,冲她微微一笑,说:“看来你就是长瑛说的客人了,来,一起吃饭吧。”
“哦,忘了介绍了,这就是我夫人,叫李瑾,你喊她瑾姨就行。”史正仁起身接过李瑾手里装汤的瓷碗,语气温和的说:“这种烫的让我来端就好了,你手娇贵。”
本是鹣鲽情深的画面,滕江颜却感到了莫名其妙的别扭。李瑾长得比较普通,属于丢到人群堆里面绝对找不到的那种,和冉红语完全是两种类型,可滕江颜心里却在翻江倒海。这个名叫李瑾的女人,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透露着和冉红语一般的气质,就如同一个化妆师用同一种手法给几个人化妆一般,乍一看,还有种几个人都长得一模一样的错觉。
史正仁端汤去饭厅了,李瑾便多跟滕江颜搭了几句话。她毫不拘泥的拿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满脸喜气的问:“刚听长瑛说你是滕哥哥,你是叫滕江颜吗?老史前段时间跟我提起来过。”
这一举一动像极了曾经还正常的冉红语,曾经只存在于他破碎的记忆里所谓正常母亲的形象。
这种熟悉就仿佛巨大的滚石从山上滚下,毫不留情的从滕江颜的身上碾了过去,他感觉一种由手指间开始蔓延的剧烈酸痛很快席卷了全身,手都因此而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李瑾看他半天不说话,以为是自己那句话勾起了这个身世可怜的孩子的回忆,便哀叹一声,轻手轻脚打算离开了。
“是,瑾姨,我叫滕江颜。”
滕江颜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后及时叫住了李瑾,完完整整的对她说出了这句话。可说完以后,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在这个没有开空调的房间出了一身薄汗。
自己到底还是在恨冉红语吧。
滕江颜只能找个借口,以抚慰心头的慌乱。
史长瑛活泼而开朗,好动得一刻也停不下来。四人一狗凑一桌欢欢乐乐的吃完团年饭后,又聚在一个沙发上看春晚。史长瑛看起来格外喜欢滕江颜,一直黏着滕江颜不放手,最后枕着他的大腿就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安安趴在史长瑛怀里静静的动也不动,就跟生怕惊扰了自己的小主人一样。
滕江颜听到史长瑛轻微而稳定的鼾声,给史正仁比了个手势。史正仁扭头一看,把史长瑛直接给抱回了房间床上去。滕江颜本就不喜欢看春晚这种格外无聊的活动,借势也伸了个懒腰,到客房里面睡去了。
大年初一的时候,史正仁他们一家要走亲戚,滕江颜早有自知,一大清早起来就叠好被子理好床单等他们醒了好告别。但等了好一会儿,他们一家子也没个转醒的意思,无奈之下,他给史长瑛包了个红包偷偷放他枕头旁后,留下字条就离开了。
大年初一倒是雪停了,滕江颜订的机票是明天,所以也不赶。他在积雪还没清扫完的小区晃悠了一圈后,总算找到了一个不算偏僻的出口,出门买早饭吃去了。
大街上起着大雾,还人丁稀少得有些惨淡,他还没走几步,因为光线太暗而差点撞到一个拖着行李箱的人。
滕江颜后退了几步,连声说着对不起。
“诶,你别说对不起了,我问问啊,这个地址是在这里吗?我怎么兜兜转转半天也没找到酒店啊。”那人跟得了重感冒一样,声音带着浓郁的鼻音,但是却让滕江颜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发愣盯着面前那人递过来的手机上的地址,过了好久才言辞僵硬的挤出一句:“你是……穆萧?”
眼前的那人一听这话也是一怔,再借着手机微弱的光勉强看清眼前的人后,穆萧这一眼望去,便不肯移开了。
繁重的课业,忙碌的实验,做不完的试卷,滕江颜自诩不会有时间去想面前这个人。可是这由自我欺骗堆积而成的堡垒在此刻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光是隔着大雾见到一面,他自己的四肢百骸就仿佛被滚烫的水洗涤过一般,无一处不痛,无一处不透着无力与懒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