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昼 作者:河汉【完结】(34)

2019-04-29  作者|标签:河汉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华苍不耐地看了眼远处聒噪的敌军:“战鼓。”

  “好,若是华将军一箭s_h_è 穿革朗军的战鼓……”廖束锋将手里的破城弓指向那名护国军将士,“你,明早不穿衣服,绕军营跑十圈,好好遛遛你的j-i仔儿,顺道告诫大伙儿,以后别再对华将军和羽林军出言不逊。”

  “若是华将军没有s_h_è 中……”廖束锋又指了指华苍,“那就劳烦华将军把将军之位拱手让出,然后不穿衣服绕军营跑十圈,也遛遛你的j-i仔儿。怎么样?”

  众将士:“……”这是个什么赌法?为什么我们非要看人遛j-i仔儿?

  护国军将士道:“好!一言为定!”

  华苍也不跟他们矫情:“可以。”

  羽林军将士道:“不!事情是我惹的,我来替华将军遛j-i仔儿!”

  华苍:“……多谢好意,心领了。”

  那名护国军将士认为自己稳cao胜券。

  就算华苍臂力无穷,能拉得开那把破城弓,就算他平时目力极强,能瞄得准几里外的靶心,可现在是深夜,远处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要如何s_h_è 中那面战鼓?

  其实那名羽林军将士心里也没有底,他自是知道华苍百步穿杨的本事,但这无月无星一团混沌的,跟瞎子无异,而且还要拿自己的将军头衔做赌注,所要承受的负担一定很重,总之他已经做好了替将军遛j-i仔儿的准备。

  华苍倒是真觉得不难。

  既然看不见,那就听声辩位吧。

  要论这项本领,他自认不如太子。太子虽说在暗处是个小瞎子,但耳朵灵得很,华苍亲眼见过他半夜随手抄起一册书砸死对面墙上的蚊虫,也陪着他摸黑去过羽林军的鸽舍,看他凭借耳力用弹弓打下飞鸽,为了吃顿夜宵。

  百发百中,从未失手。

  而他不过是s_h_è 穿一面战鼓而已,这有何难?

  那群人中有人举着火把,火光隐约勾勒出了他们所排的阵型,那么阵型的中央应该就是战鼓的大致方位。

  距离太远,华苍侧身而立,弯弓拉弦,仍觉弦劲不够,又在指头上绞了一道。

  他手臂肌r_ou_贲起,却稳如泰山,那箭尖直指向前方的黑暗中。

  他闭上眼。

  咚!咚!咚!

  阵阵鼓声敲击着他的耳膜,又像是从胸腔中跃出的震动。

  砰咚!砰咚!砰咚!

  越来越清晰,那荡开的声响在他的感知中重新聚拢,最终归于一点。

  恍然间,他仿佛看到了那只从天而降的橘子。

  那人背着光,将一抹橙红抛给他。

  他说:“你s_h_è 中的橘子,特别甜!”

  砰咚。

  那橙红色在某一点落定,那般鲜明亮眼,像是一颗赤裸而温暖的心脏。

  华苍松了弦。

  他转头对廖束锋说:“让将士们接着睡,他们马上就撤了。”

  那名护国军将士嘲道:“得了吧,这鼓声还……”

  远处浑厚的砰咚声戛然而止,革朗军倏然安静。

  一支利箭穿透了兽皮鼓面,他们的战鼓哑了。

  华苍对那名护国军将士道:“明早让大家看看,你的j-i仔儿是不是特别硬挺。”

  护国军将士:“……”

  之后华苍带领百来人出城晃了一圈,那些革朗军迅速撤退,华苍放任他们撤,只把他们运鼓的战车拦了下来,然后把那面c-h-a着箭的鼓高高悬挂在峙林城的墙头。

  极尽羞辱之能事。

  廖束锋很服气。

  次日,观赏到遛j-i仔儿的战友的护国军,也很服气。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太子谕令,你想看就能看的?

第29章 太子令

  廖束锋有句话说错了, 华苍不是第一次来边疆战场。

  他就出生在边关, 只不过那时候华义云的驻地不在北方, 而在西面。他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也见过这样的景象, 焦土、尸体、鲜血……到处是士兵的呼喝声, 孩童的啼哭声, 大家仓惶逃离战乱之地, 原本繁华的街巷一夕之间变得冷冷清清。

  有人冲进了城。

  母亲抱着他躲在屋子里,告诉他别害怕。

  她拍抚着他说:“你父亲会守住这里,他不会输。”

  可是当父亲击退敌人, 把他们接出来时,母亲并没有十分欢欣。那时城里已被CaoCao清扫过,但她望着难以弥补的疮痍,望着地上残留的血印, 仍是潸然泪下。

  在华苍的印象中,母亲少有展颜而笑的时候,即便父亲得胜归来, 她也只是沉默地迎接,但她一直对他说,他的父亲是个骁勇善战的大英雄,要他尊敬他,要他听父亲的话。

  如今这个大英雄, 却终是为国尽忠,魂归尘土了。

  华苍问廖束锋:“他是怎么死的?”

  他看过那封军报,军报上说“华将军遭遇革朗军埋伏, 身中数箭,力竭而亡”,可这寥寥几句话,如何能解他心中疑惑?

  廖束锋垂眸,抚着案上的地形图,缓缓道:“那日我们出关迎敌,华将军带着我们一路追击,直把革朗军撵到他们自己的边陲……”

  那里有座城,名叫剌加。

  长丰与革朗交战,曾数次经过剌加城,那是座小而贫瘠的城池,但正因为它的存在,使得革朗军在撤退时有了落脚点。一旦在战场上失利,革朗军便火速退入剌加城中,这里有城墙保护,有粮Cao补给,不出几日就可再次卷土重来,令护国军很是头疼。

  这次,华义云想一鼓作气打下剌加城。

  只要将剌加城拿下,革朗军便退无所退,长丰即可拒敌百里之外。而木那塔不仅进不了北峪关,还连带着失去了本国领土,想来也是无颜去见呼维斜单于了。

  不过华义云始终有所犹豫。

  出于谨慎,他遣廖束锋去落沙城告知华世承,调度一部分援军和守军,以防木那塔的疯狂反扑。不料廖束锋刚到落沙城,就听闻上将军那边中了埋伏。

  廖束锋攥紧了拳头:“都是木那塔的j-ian计,就连我们最开始的胜利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一次次把华将军引到剌加城附近,就是在等他来攻城。我们以为剌加城中只有退守的区区几千兵马,不曾想,木那塔竟然将八成兵力埋伏在了那里。”

  “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华苍明白了,“他并不急着入关,火烧赤地也好,屡次进攻也好,都不过是做做样子,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杀了我父亲。”

  “是的,为此他们不惜放弃了剌加城。那座城现下已经彻底倾颓,城中尚未逃离的百姓,我们护国军的一万兵力,全部葬送其中。”压下心中翻涌的怨恨,廖束锋哀叹,“主帅牺牲,护国军登时大乱,木那塔长驱直入攻进了北峪关。华世承将军为替父报仇,不听劝告,执意迎战木那塔,结果痛失落沙城,自己也重伤被俘。”

  “现在还没有他的消息吗?”

  “没有。”

  华苍点了点头,目光重回地形图上,继续这番谈话之前的战况分析。

  他神色平静,廖束锋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只能默默站在一边。

  此时传令官在帐外喊了一声:“将军,有秣京来的信。”

  廖束锋出去取了信来,见上面写着“左将军华苍亲启”,便直接交到华苍手上:“这是军令?密信?谁写来的?”

  华苍抬头,看到那个笔迹就是一愣。

  他说:“是太子殿下。”

  廖束锋啧啧道:“太子殿下真惦记你啊,什么小道消息都先跟你通个气……信里说了什么?是不是朝廷那边有什么新动向?难不成又有哪个龟孙子提出要议和了?还是说我们要重新部署兵力?”

  他好奇地凑过去看,却被华苍一脚蹬开了:“太子谕令,你想看就能看的?”

  廖束锋掸了掸身上的脚印:“好好好,不看就不看,我出去巡城行了吧?”

  华苍这才展开信笺。

  入目第一行字,他嘴角就抽了抽,庆幸自己把廖束锋支了出去。

  左将军华苍亲启:

  华苍,我刚刚跌了一跤,好疼啊。

  就是从长庆殿往通政司去的那条路,你知道的吧?那边晚上黑得紧,石板铺得也不平,卷耳又不给我好好掌着灯,害我就这么摔倒了。

  可是以前也没觉得这条路这么难走啊。

  以前也没觉得日子过得这么慢。

  哎,你不用太担心,我没伤着哪儿。

  不过就是膝盖淤青了,还有点肿,好像抹了药膏也没什么用,还是刺刺地疼。

  可能要过几日才能消肿,不知道吹吹会不会好一点……

  华苍看到这里,仿佛那张可怜巴巴又故作骄矜的脸就在眼前,心中一软,竟是有种难以名状的酸胀感。

  自己走路不小心摔倒,怪天怪地怪卷耳,还挺理直气壮的。

  以前的路不难走,那是因为有我给你看着路,我不在,你……

  罢了。

  日子是过得有些慢,约莫是打仗太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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