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是清朗的少年音,元气十足。
落风风顺声望去,人头攒攒,看不到什么。
有个师兄手眼奇快地抢在其他人前直接把落风风抱起放在肩上,调笑道:“师弟快谢谢我。”
落风风也笑着道谢。
将秋拔剑,剑尖指地。
落风风骑在师兄肩头视野开阔不少,就能轻易瞧见发声那人是那日的黄衫小子。他眼睛很给落风风留印象。
只见他郑重其事地把手里的牌子奉给另一个黄衫高个儿,笑得灿烂却显蠢。
“师兄加油!”黄衫小子笑着给要上场的人鼓劲。
高个儿黄衫接过令牌上了场。彬彬地行了个礼。
将秋抢攻。冷冽一剑。
台下,落风风以他十余年的观战经验笃定地对周围人说:“师兄赢了。”
果不其然,高个儿黄衫勉力挡了几招,终于还是败了阵。
将秋在胜利宣告声中冷着脸下了台。
青锋宗后来的几场比斗落风风没怎么看但居然也没离开,只是人昏昏欲睡的。直到某场裁决念他的名字时被陡然师兄师姐们的反应惊醒。
睡眼惺忪地四顾。
青锋众:什么情况!
“你们法宗怎么搞的!”
“小师弟不上场!”
“我们根本没报小师弟的名上去!”
青锋众当场就嚷嚷开了。就说他们法宗不怀好意!激昂愤愤,各人的家伙都或抄在手上或按着欲拔。
将秋当场就拔剑了。
周围有些的法宗弟子也大着胆子帮腔。
“这位剑宗小师弟上场?不能够吧。”
“是不是记录的人记错了。他们这些办事的总是很粗心。”
有仗着人多口杂说:“个没修练的外宗弟子能碍着你们什么利益!过分了阿。”
青锋宗众人一手握剑,一手扣住剑符,冷冷怒目看着裁决。
落风风问:“到我了么?”
此言一出场上的剑拔弩张陡然一消,青锋一众随手把剑入鞘七嘴八舌苦口婆心地劝。
法宗弟子也跟着帮腔分析弊害。
将秋很是无措地杵在一边。
落风风活动了下手脚就准备上台去了,被一众人手忙脚乱地拉住抱住拖着。
台上的对手孤零零站着,迷惘地看台下混乱,冷不丁就对上了将秋的冷眼,那眼中的杀意好像凝成了实质直接把他刺了个透心凉。
对手慌得退了半步,后一恍眼瞥见将秋脸上妖纹他的胆气竟也像回来了似的,大步一跨怒目瞪去,指着将秋说:“你!上来!”还做了个轻蔑人的手势。
这人还颇为自得自己的决定,想着这样就不用去欺负那剑宗小师弟了,要是那漂亮的眸里落下了泪水,这要他怎么办。
将秋也正有上去混了这一场之意。
“师兄。”
一声唤,轻而易举地让将秋动弹不能。
“师兄带我上去。”落风风说。
将秋,很是为难。
几日前,落风风与法宗宗主的应答。
“落风风——”
“闲话可免了。阿娘可说,您必有要事。”
“几日后交流会,你当上。”
“好。”
“你不问为什么?”
“何须问。义不容辞。”
“…红梅儿也曾这样…”
落风风应这上台之请并非只因义不容辞。
法宗有大事将生,他知。
法宗有风雨欲来,他知。
这风雨大事能将他这无甚干系的宗外人牵扯其中的细观他人生也不过只能同身世相关了。
落风风一直知自己身世有疑。
生在绝谷?
绝谷那地方生机全无也不容生机。
阿娘说她在绝谷感而受孕。
他半字不信。
但阿娘老爹在绝谷生还,百年后携婴儿而出的事实又确确凿凿。
落风风平日不想但也曾想过。
既撞上这机会试它一试又何妨,左不过一条命罢了。
“师兄。”落风风又叫了一声。
将秋,不懂怎么对落风风说不。
第6章 论道
落风风站上了比斗台。
台上两边各自升起两块石凳。
落风风从容坐下,抬手示意对手也请。
此前比斗台从未有过这样的‘异’状。大家上了台,各执刀兵,礼貌的先互见个礼,x_ing急的径直开打。
这,石凳升起?
闻所未闻。
台下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台上对手也是懵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顺着那手势坐下了,大概是,那人的眼睛实在漂亮吧?使得他晕乎乎就坐下了,坐下又纠结,这要怎么打?
“自然是论道。”落风风理所当然地说。
“啊?”这是对手。
“啊。”这是台下众人。
论道从前也有过呀。
万年前人族鼎盛各派欣荣,立下这台子,台上人你一句我一句各抒己道,台下人你对他对点头连连。
台上永不缺人,台下更是拥拥挤挤。
渐渐,台上人稀了,台下人空了。
皆因道不再得悟。
不得悟,论之何用?
至此。无用之物,不复现焉。
如今的小辈泰半不知论道为何。
落风风的对手局促地坐着,问:“这、道,怎怎么论?”
裁决收到宗主的传音指示正要上前就听到落风风说。
“自然先是何为道。”
那对手觉得这简单,开口正要答。
“何为道。我道为何,汝道如何。”落风风又问。
对手支吾。
裁决上前一步想宣告胜负。
“我之道为何?三千大道悉可为我所有,三千大道皆可为我所弃。我之道为何?”落风风入了空无。
落风风喃喃自答,在虚无之境里潜心寻道。瞧过的、听到的、看来的种种大道各个绕他飞掠又悉数化作泡影消散。
落风风喷出一口血。
将秋血液骤冷,冲上台将将接住落风风倒塌的身躯。
“师弟!”
当世仅存的几名医修大能都被笼在法宗麾下。他们逐一看过落风风的状况,然后一致欣慰又畅快地恭喜说:“这是在悟道呢!”
万年以后再次有人能悟道的消息不胫而走。所有人族管他懂没懂这其中的真正含义的人都感到了振奋,口耳相传,激动万分,好像下一刻自己也能跟着悟了道似的。
法宗宗主带着信得过的弟子们密切注意着法宗内部剩余人的动向。
所有人都在高兴。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