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并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却无端令人觉得安稳。安然僵硬的身体有所放松，又往兰斯身边靠了靠。
很快的，宴会上的所有人都注意到这里有两个相貌相同的少年。约书亚先莫顿一步发现了安然，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一僵，脸色立刻变了。
“多谢皇帝陛下愿意与我们签署和平协约……”
莫顿与皇帝交谈完，感觉到身边少年拽了下他的衣袖，便温声询问：“怎么了？”
“你看……”
约书亚把脸埋在他的手臂间，害怕得声音都在发抖，“那个人也在，还瞪我了。”
莫顿抬起头，在看见兰斯的时候愣了下，下一秒，他的目光凝住了。
——在他眼里，兰斯像是宣示主权那般把身边的金发少年拥入怀中，对他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冷笑。
莫顿神色一冷，他抬步向往兰斯那边走去，却被身边的约书亚慌乱地拽住了手臂。
“不要，不要过去！他一定会报复我们的！”
约书亚道，“反正和平协议已经签好了，我想回去，莫顿你带我回去好不好？”
“不要怕，现在你是名正言顺的伊瑟皇子，我的伴侣。”
莫顿低声道，“在这里没有人敢把你怎么样，来，和我一起过去。”
他拍拍约书亚手背，把人带向了兰斯那边——然而还没等他们走近，莫顿就看见兰斯对怀里的少年说了句什么，让他独自离开了。
莫顿皱了皱眉，加快脚步走向兰斯，道：“二皇子殿下，那个人——”
“那个人是我的，你不配见。”
兰斯冷淡道，“出去，我有话和你们说。”
“我不出去！”
约书亚抱住莫顿手臂，道，“你明明就是想害我们！”
“……好，我和你出去。”
短暂的思索后，莫顿给出了截然不同的回答，“但你不能伤害约书亚。”
兰斯嗤笑：“一个废物而已，也只有废物才会把他当成宝。”
莫顿攥紧五指，额角青筋跳了跳，却还是隐忍了下来。
宫廷后花园里，清冷的月光在花叶上镀上一层银霜。这里听不见宴会上的悠扬乐声，只有喷泉流水潺潺。
莫顿上前一步道：“我们跟你来了，你想说什么？”
兰斯挑眉道：“没什么，我就是很好奇——你身后那个废物抢了别人的东西，居然还敢出现在这里？”
约书亚一听，立刻往莫顿身后躲去。
莫顿眉头一皱：“他不是废物，他只是还没觉醒异能——总比伊瑟觉醒了异能，也还是个没用的治愈系好。”
“你居然是这么觉得的。”
兰斯道，“难道你之前就一直这么看他？”
“之前的我看事并不清楚，加上有和伊瑟相处数年的情分在，所以有些话并不会直接对他说。”
莫顿淡淡道，“抢了他的东西我也很抱歉，但既然他已经被皇子殿下护下了，那就请皇子殿下看好他，不要再让他来打扰我和约书亚了。”
兰斯：“所以，你之前其实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莫顿沉默一秒，低头看了眼约书亚。
“我对他有过感情，但并不是爱，更多的是责任。”
他紧握约书亚的手，直视兰斯道，“现在终于不用负他的责任了，我很高兴。”
约书亚脸上浮现笑容，在瞥见兰斯的表情后，又飞快地收敛了。
“精彩，精彩，听上去确实是无耻的人说出的话。”
兰斯慢悠悠地拍掌，唇角缓缓勾起，“听见了吗？”
“……听见了。”
一道纤瘦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慢慢走到了月光之下。
莫顿一惊：“伊瑟？！等等，我刚刚——”
他急促地上前想要解释，安然却没有理他，而是径直来到兰斯身边，低下头，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我听到了，”
他仰起脸，望向莫顿的目光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从此以后，我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
第26章 落魄的帝国王子十一
“我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
这句话才说出，莫顿的脸色就变了。
“刚才是你故意引我？！”
他扭头瞪向兰斯，语气里掺了一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愤怒，“你分明就——”
“你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兰斯慢条斯理地打断了他的话，“现在该由我的人说了。”
莫顿一噎，看见安然转身面对自己，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他道：“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让你死在战场上。”
“……”
莫顿眉头紧蹙，沉默几秒后道，“又是这个谎言，有意思吗？”
“没有意思？好——我要问你身边的人几个问题。”
安然平静地看向约书亚道，“你是怎么救出莫顿的。”
约书亚：“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回答他，约书亚。”
莫顿道，“我们有必要让他认清现实。”
约书亚犹豫道：“可，可是……”
“不说吗？”
安然道，“不说，是代表你回答不出来了？”
“我没有！”
约书亚闻言赶紧道，“是当时莫顿的救生舱掉到了我住的荒星上，我路过发现了他，就把他救下了！”
安然道：“救生舱是关闭的，还是打开的？”
“是关闭的，”
莫顿道，“也正因如此，约书亚差点废了一条命才打开它。”
兰斯冷冷道：“和你有什么关系，闭嘴！”
莫顿：“……”
“是，是关上的。”
约书亚揪住了莫顿衣袖，“我没什么用，花了很久才打开了救生舱。”
安然道：“确定是这样？”
约书亚点头：“就是这样！”
安然对上他毫不回避的目光，淡淡笑了一下：“可是上一次，你不是连莫顿的机甲都进不了吗？”
约书亚脸色一变。
救生舱与机甲精神相连，关闭的救生舱如果要从外面打开，那开启的人一定要有足够的精神力，否则就算废上一条命，也无法撬开半条缝。
“你进不了莫顿的机甲，说明你的精神力根本不够。这样的你，凭什么打开救生舱？”
“我……”
约书亚抱住莫顿手臂，后退了一小步。
莫顿皱眉，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臂道：“可能是救生舱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那个时候已经打开了。”
“对，是这样！”
约书亚闻言立刻道，“对不起，其实那时救生舱就已经打开了……我骗了你，对不起。”
他的眼中含着泪光，慢慢低下了头。
莫顿摇头道：“没关系，那也改变不了你救了我的事实。”
他说完就抬头看向安然，嗓音微沉：“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如果没有，我就带约书亚回去休息了。”
安然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道：“你就没有想过，你是怎么坐上救生舱的吗？”
莫顿嗤笑：“当然是我自己——”
他的话音一顿。
之前他从未细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一切顺理成章。然而当他认真回想起来时，却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他不可能自己坐上救生舱，如果当时真的要他选择，他肯定是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做个逃犯。
“……我违背了我的信念。”
沉默数秒后，莫顿道，“我逃跑了。”
“可是你连怎么坐上救生舱的记忆都没有吧。”
安然淡淡道，“还是你潜意识里根本就抗拒回忆起真相，抗拒认清堂堂一个上将，却被我这样的废物救了的事实？”
“你到底在说什么？！”
约书亚道，“既然你总是说是你救的莫顿，那就拿出证据来啊！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穿过战火，怎么可能把莫顿送进救生舱里？”
“闭嘴！”
一声怒斥炸开，却并不是安然喊出的，而是莫顿。
莫顿一手按住自己额头，眉心紧蹙，像是十分痛苦。
约书亚：“莫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