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居诚站在走廊外点了一支烟,直到那肥胖文官出了盥洗间,蔡居诚才认出这是伊藤的手下山下松,于是便跟着他一路下楼。
这个官员坐车应是回到了公寓,在临近老城的沪江岸边,一片公寓区。
蔡居诚暗暗记下了位置,一袭黑衣再度没入淅淅沥沥的雨夜。
“'仙药'是生化武器,从码头运往内地吗?”画室内,邱居新的指尖嗒嗒嗒敲在椅背上。
“四爷的意思,要不要平沪联手查。”
“不妥。”邱居新摇头,看向柳明妍:“雀屏同志先给上级发消息吧。”
柳明妍点头,走入内室。邱居新盯着愈下愈大的雨沉思。
半晌她出来了,拿着密码纸。
“上级让查这批货。”柳明妍微微蹙眉,“必要时可采取毁灭行动。这什么意思?”
“炸了?”小七倒吸一口气。
邱居新无奈:“如果真的有毒,那东西不能随便炸,得等叶大夫回来。”
从老城出来,他独自撑着一把宽大的黑伞,游荡在沪上的长街。路灯在黑夜与雨中都昏暗了。他站在马路一边,对面是东街公园,右侧是菜市场,左侧一排装潢精致的小楼,不远处一家咖啡馆温柔的灯还亮着。
邱居新走进咖啡馆,目光立刻被攫了去。他轻轻走到角落的座位,迎着那人诧异的目光坐下。
“半夜喝咖啡?师兄这么有情调?”
蔡居诚撇了撇嘴:“没带伞。”
邱居新笑出声,等咖啡端上,他拿着银匙轻轻搅动。
“多日不见,师兄神色不好。没好好吃饭吗?”
蔡居诚没抬头,只是习惯x_ing的盯着玻璃窗外:“出任务太疲惫。”
邱居新眼神略略晦暗,近几日特务处,特别是情报组行动太过于积极,他们束手束脚,近乎没有什么行动。
“上次给师兄做的面,师兄也没吃。”邱居新绕开这个话题,继续旁敲侧击。
蔡居诚难得的目光中流露出倦怠,长长叹了口气:“阿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现在不想解释。”
邱居新眼眶一热。这个陌生而遥远的称呼随着他轻轻一声叹息就那么毫无征兆又理所当然的讲出,刹那间恍如隔世。
“所以师兄有可以解释的东西对吗?”
“伊藤长官救了我,带我到了日本。”蔡居诚抬起手揉捏鼻梁那一处的x_u_e位,这里酸痛的厉害。
“他带给我的,远比你的组织多得多。”
“师兄,你不适合说谎。”邱居新专注的看着他的咖啡杯,直觉告诉他蔡居诚现在说的没有一点可信。
“阿新,我不舍得伤害你。如果你真的有什么行动,不要让我抓到。看在曾经师兄弟一场的份上,不要让我为难。”
留下这句话,蔡居诚觉得再面对邱居新他会疯掉,便起身结账,推开大门。
外面暴雨如注。却是凉风扑面。
他伸手,雨水瞬间把他的手背衣袖打s-hi。
但接着背后一阵沉静的暖意跟了过来,他抬头,看着头顶撑开的黑伞。
“师兄,如果这样你会开心,与我而言就够了。我不会让你为难,但请让我送你回家吧。”
蔡居诚垂眸,许久点了点头。
邱居新向他靠近一步,两人一伞,慢慢走入雨夜。
林荫道一地的树叶,大多是被雨打落的。踏上去韧韧的软软的。
雨势渐小,灯光也温暖而明亮了。
蔡居诚转头看到邱居新唇角还留着一丝咖啡沫子,微微一笑,抬手为他拭去。
邱居新愣了一下,看到他手上的咖啡沫也不由失笑:“急着出来,就一口灌了,倒没注意。”
蔡居诚拍拍手:“赶着投胎啊?这咖啡够苦的,你还一口灌?”
“我是怕你淋雨。”邱居新转了转伞柄,四周飞出一溜儿雨珠:“我知道你怕苦味,可我不怕。何况担心你冲进雨里,哪里会细尝。”
蔡居诚心中微微一颤,没再说话。
林荫道好短。邱居新送他到公寓,看他进门,才转身往邱公馆走。
没有开灯蔡居诚在门厅看着他走远,接着攥紧了袖中匕首,轻巧的从侧窗翻出。
灰墙篱笆外,无声的一抹血迹喷出,瞬间湮没在雨水中。
蔡居诚从那尸体身上搜出一本笔记本。
早八时,邱居新前往沪东商会。
十时,出门,于面包房买咖啡面包。半小时后回商会。
十二时,与萧居棠出门,于松园饭店吃午饭,与女招侍谈话较多。
下午一时回到商会。
下午四时,前往德隆誉取西装两套。
下午六时,前往老城三姑娘湘菜馆吃晚饭。
晚九时,离开湘菜馆,前往东街咖啡馆,与蔡处一同喝咖啡。
之后是还没有记完的,邱居新与蔡处同打一伞回到邱公馆。往前翻翻,邱居新的行踪细致的记录着。
天际一道闪电,映照在蔡居诚愈加深不可测的目光中。他将这个密探埋在沪东商会旁边清水潭旁,收拾好一切后,回到家中一把火把那本子烧了。
是夜,沪上飘过一行无声的电码。
——黎明:吞山海疑似被监视,隐蔽行踪。初巽刺杀沪江路68号山下松,取回关于码头的文件,通过雀屏交于组织。
萧居棠带了一把匕首一把枪,同邱居新点点头,冲入黑夜。
次日,蔡居诚刚刚到达特务处,秦可情就拽他到了一边。
“海军部一个文官昨夜在自己家被刺杀了。伊藤长官大怒,责令薛处立刻查案呢。”
蔡居诚心道:小棠这个少爷架子底下,好歹功夫还没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