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方姐辛苦了。”秦可情撑起死鱼眼:“那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不行。你去档案室,帮我把之前抓到的所有暗线档案调出来整理一份。”
“明天。”
“现在。”
“好吧。”秦可情披起衣服,推门才发现,外面已经下雨了。潮s-hi的雨气在昏暗的走廊里盘旋。
“那你呢?”秦可情揉着眼睛看方莹。
“我还要继续审,回来拿件厚衣服。地牢冷。”方莹啃着剩下的苹果,掐了掐秦可情的腮帮子:“辛苦这一晚上吧,等出了赏金我陪你买衣服去。”
“好,方姐的任务我就是不睡觉也得给你做完咯。”秦可情拿了钥匙挥挥手上楼去。
方莹撑开伞,一步一步往地牢走去。
“又想起什么了吗?”
她的指甲染成了红色,此刻在白炽灯映衬的那人苍白的脸颊下死死掐着,有一种令人屏息的美。
“吞山海……吞……”
那个队员的衣衫沾尽了血,已经意识迷茫了。
“吞山海,他在哪里?”
方莹低下头,声音轻柔婉转。
“商……会……”
方莹眼神瞬间暗沉。
“还……还有……还有一个……”
“还有什么!”方莹微微一笑。
“……叛徒……是……叛徒……他……”
方莹皱了皱眉。这话是什么意思?谁是叛徒?是特务处有叛徒还是他们的组织里出了叛徒。
但那个队员已经晕了过去。
方莹招招手,一盆冷水迎头浇下。那名队员呛着转醒。
“来,同我说说,叛徒是什么?”
“我不知道。”
方莹微微一笑,手枪拉开保险:“人要识时务。”
“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像是稍稍清醒了一些,他的嘴角突然带了一丝笑意:“您不能杀我,我只是来转达‘西洋鬼’让我转达的东西。”
档案室哪怕是封闭的,秦可情还是感觉到一丝寒意,或许是窗外的雨,或许是在重重尘埃中翻阅蔓延着血色的历史带给她的震撼与恐惧。
她走过一排排箱柜,把一本本档案挑出誊写。
查过一半,她再度起身,却走向档案室更深处。
这里灰尘气更重。
这时她的眼里早已没有了困倦。
修长的手指停在了一份古旧的档案袋上。
《古十二坞水匪区瘟疫记录》
方莹坐在办公室,望着电话沉思。直到秦可情抱着档案回来,她才转移了目光。
“抄完了,差不多就这些。”秦可情把厚厚一大摞稿纸放在她面前,接着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你怎么样?别冻着发烧了。”
“是有些不舒服。”方莹强打起精神,“还是帮我给叶大夫打个电话吧。”
秦可情点点头,转身去拨电话。但是并无人接听。
“方姐,你还是听我的去睡一会儿。今夜雨大,说不准电话线又坏了。”
方莹拗不过,同时心里又深深捞着“西洋鬼”三个字,实在无力再想其他的事情。秦可情看她睡下,关了灯出门。
窗外闪电滑过。
扬子江风雨飘摇。
一艘船在暗夜中缓缓启航。
仍旧是一把伞,两个人,在江边无声的送别。
蔡居诚这时候站着江边吹冷风,隐隐的觉得自己坚持今晚留下来,不只是因为看着风大要下雨,更是因为他知道今晚能在这里遇到邱居新。
他在这里接应,总比码头的人发现他们要好,毕竟这里的地形他还是熟悉的。
这个点徐如林和行动组的弟兄们早就睡了。忙了一天所谓的瘟疫,实则大家都清楚,那是伊藤运送的第一批白鸦。
蔡居诚自责而无能为力,他心里堵,觉得必须要倾诉,不一定是说出口,只是面前有这个人就好。可以安慰自己,这不是你的错。
于是这时身边站着邱居新,他心头升起非常微妙的感觉,情感使他依恋,理智要他离远。
哪怕是独处的时光,他也要计算好分量,不经意的把这种依恋发泄完,再用理智面对他。
毕竟保护他,才是他做这些最根本的目的。
沉默许久,邱居新先开口:“你不问我为什么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送叶大夫离开吗?”
蔡居诚摇头,只是看着天上的闪电:“我倒希望你也跟着一起走,带着小棠离开沪上。免得我有朝一日必须要杀你。”
“你每次说要杀我,我都觉得,你就是‘叛徒’。你知道我说的哪个意思。”
蔡居诚脸色微微一僵,但没说话。
“我在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师兄,别让我失望。”
蔡居诚转过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邱居新苦笑,与他站的更近些,虽然这一把伞根本挡不住狂暴的风雨,两个人的大衣都s-hi透了。
“师兄,不要一直妄图给自己加上灰色的标签。越是遮掩,会越明显,我有直觉。”
“怎么,你也会像那些姑娘小姐们一样,用直觉这种东西来做评判了?”
“我做姑娘小姐,师兄愿意娶吗?”邱居新拽过他,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你最近……很奇怪。”蔡居诚低声道:“我不在意你为何出格,还是那句话,不要让我为难。如果可以,还是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