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居诚还没有反应过来，方莹却突然开了枪，“砰砰”几声，十三个队员纷纷倒下。
枪声在院墙上回响，游荡在沪上的夜空，一瞬间四下安静的可怖。蔡居诚看着渐渐蔓延的血水，突然听到了自己一声又一声有力的心跳。
心跳的声音，居然可以那么大。它在坚强的提醒着自己，必须活下去。
“先生，今夜，特务处海军部还有军队，一定混入了特务。”方莹气短，声音都愤而发颤，她眼睛睁得很大，握着枪的手抖的厉害。
“我要求排查当场的一切可疑分子，我要亲自审查！”她近乎是歇斯底里，目光怨恨的投向了在场的所有人。
蔡居诚突然发觉身旁的徐如林动了动。
“先生，请您相信我……”
“莹子，不要闹了。”
这次开口的却是原田川成，他目光y-in沉：“一个吞山海，值得你这样兴师动众吗？海军部不是给你闹着玩的。”
“长官！”方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眼里流出泪来：“我有最可靠的情报，我可以抓到吞山海！您知道吞山海有多重要吗！抓住他就能拉出沪上新一任白鹤！还有那个从未现身的代号‘叛徒’，他们才是帝国最大的威胁！”
蔡居诚眯紧了双眼。
西洋鬼。他知道‘叛徒’的存在。
“莹子！”伊藤冷冷开口：“你有什么理由怀疑海军部和军队？”
方莹捂住心口，咬牙切齿：“那我申请，从特务处开始排查，全员排查！”
“方莹你放肆！”
徐如林气的浑身发抖：“你独自行动不禀告蔡处不通知行动组，出了问题反倒要往我们身上扣屎盆子，你居心何在！”
“徐如林！你不过一个水匪出身，有什么资格敢跟我这么说话！你的行动组鱼龙混杂，难不成内鬼就在你手下！”
“你胡扯！”徐如林脸色苍白，这一句“水匪出身”，已经足够戳到了他的痛处。
“方莹，水匪出身又不低人一等，你如此耿耿于怀我的身份，难不成是你心中有鬼！”
“我有什么鬼？！”方莹闻言笑出声，不屑的看着徐如林：“好啊，我现在就光明正大告诉你，武维扬乱贼是我除掉的！我才是一心为帝国服务的人，而你，不过是为了报仇而潜藏进特务处的败类！”
这一刹那徐如林抬手举起了枪。
“砰！”
第十七章
17
伊藤摘下眼睛，哈了一口气，从口袋中掏出帕子，轻轻揉擦着镜片。
“居诚君，海军部会往特务处调配一位行动组组长的。今天的爆炸事件，你来查。”
蔡居诚垂下眼眸：“是。先生。”
身侧，一具躯壳缓缓跪倒。徐如林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心口血液汩汩涌出。
远处，方莹无力的垂下僵硬的手臂，弹壳滚在脚边，清脆一响。
“莹子，你跟我来。”原田川成走上前去，拽着方莹走进海军部大楼。
蔡居诚抬了抬手，目不斜视，一步一步走过血泊，走出海军部的大门。
——请上级调回吞山海，初巽，暗香，疏影。
大岳，襄东军校校长办公室。
萧疏寒沉默的看着来自白鹤的电文。铅笔在电文纸上，轻轻的敲击着。
伊藤寿宴上的事情，不过次日传遍了全国。这次没能拿到作战计划，还使得整个刺杀队被灭，沪上联络网险些全员暴露。
萧疏寒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
他望着电报机，忽然想起一年前，他发出的一条电文。
——93252，代号叛徒，潜伏沪上，保持静默等待唤醒。
收到回信的时间很短，只有寥寥一个字：
——是。
萧疏寒从来不怀疑自己的决断，他明白如何调动才能最有力的把握局势。但他从来没有仔细的想过，他安排下的一条条暗线，对于这最高的指令，会有如何的理解。
蔡居诚，三期班最优秀的学生之一。他完全有能力做到自己的位置。如果不是因为去平城的那次意外，萧疏寒认真考虑过由他继续带领军校，而不是派遣他去做特务。
没有人是绝对高尚的，他也有私心。这几个学生是他亲手带起来的，在超越亲情的信任面前，萧疏寒不希望他们之中任何一个在枪口下徘徊。
蔡居诚的这一封电文，把沪上能用的，基本都安排了回来。
那么，作战计划，便剩下他去取。
也就意味着，他为自己选了一条死路。必死，也必将胜利。
萧疏寒不知自己思考了多久，当他的手指落到电报机上，僵硬而麻木。
——调暗香疏影初巽回大岳。
接着又一条电码传往平城：
——重新启动93759，代号“初震”，前往沪上，配合吞山海行动。
最后一条电文，他发给了蔡居诚：
——白鹤西归，计划启动。
蔡居诚眼眶一s-hi。白鹤西归，如果可能，多想……回家看看啊。
秦可情在东街菜市场挑苹果，又一次遇到了邱居新。但这次在他身边的，还有另一个带着鸭舌帽年轻人。
她本来想离开的，但迎面撞上了就不得不打一个招呼了。
“邱先生。”
邱居新身旁的年轻人看了她一眼，目光一瞬的躲闪。
秦可情没有多说，拎着苹果匆匆离开了。年轻人待她走远才微微出了一口气。
“三哥，她是特务处的。不过应该没有认出我。哎……当时来说要刺杀方莹，没想到差点自己成了枪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