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璧立刻明白了,他缓缓问道:“可是唐家有人怀疑我们?”
阿星点了点头,伸手一指萧十一郎道:“是怀疑萧大侠,不过家主已经压下来了。”
萧十一郎闻言倒是一点也不慌,仍旧微笑道:“萧某还当真是块背黑锅的材料,哪里都用得上。”
连城璧也是神色自若,温声问道:“可是有什么内情?”
阿星眸中一亮,这位连公子实在是料事如神,兼且他们二人都态度温和、十分镇定,受他们感染,阿星也逐渐冷静下来,吐口道:“图纸丢了。”
原来这位死去的唐五爷唐栾不但是唐水的嫡亲五叔,更是位机关天才,唐家堡中机关暗器的修理和改良多由他负责,在唐门中极有地位。
连城璧的眉间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之色,“丢了的是什么图纸?”
阿星道:“唐家堡的总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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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将计就计
“已经第几个了?”连城璧坐在桌边,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桌上的瓷杯,他的声音很轻柔,可语气中已隐隐透出了一丝严峻。
唐水坐在他对面,身披一件漆黑的罩袍,宽大的兜帽将她的脸罩得严严实实,她的眼中又是痛苦又是快意,咬着牙道:“包括五叔,第九个了。”
连城璧轻轻点了点头,道:“唯一的共同点,是都曾欺辱过他,是不是?”
唐水面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不错,除了五叔。”
连城璧的指尖在桌面上叩动了两下,若有所思地道:“明眼看起来是为了盗取图纸,实则……更像是掩人耳目,”他看向唐水,“自七年前他逃离唐家堡,堡中的机关暗道可有变动?”
唐水恨恨道:“怎么没有?他当初已对唐家存了极深的恨意,临走时指使那个……那个陆家的男人,一连破了唐家六处重要的机关,还杀了好几个把守要处的弟子,否则……可是、可他对机关的所学全部都是五叔亲授的,当时还有族老反对,可五叔说他对机关极有天赋,力排众议,授他机关术,他怎能如此狠心,对五叔下手?”
连城璧摇了摇头,“他的想法不可以常理揣测,但可以想到的一个原因,恐怕是为了嫁祸给我们。”
“嫁祸?”唐水双眉一轩,“可我已经压下来了……”她猛地看向连城璧,“你是说……?”
“不错,”连城璧点点头,“凶手在唐家堡如入无人之境,恰好唐家堡的总图也被盗了,是谁在唐家堡杀人需要借助总图?想来恐怕只有身为外客却同唐家产生关联的我和萧十一郎了吧。”他轻哼了一声,“即便你身为家主,想要完全压下唐家所有人的恐惧和怨气,恐怕也并不容易。”
唐水心中一阵刺痛,怔怔出神道:“他竟这般放不下……”
连城璧不再说话,两人对坐沉默了半晌,唐水才回过神来,面带黯然,低声道:“你说,他是不是回来了?”
连城璧想了想,摇头道:“我觉得,不像是他。”
“怎么说?”
连城璧道:“如果按照我此前的推论,原本我的应该嫌疑更大,可对方偏偏要用刀,这便将嫌疑都集中在萧十一郎身上了。”他的手指轻轻蜷了一下,“其实嫌疑是在我身上还是在萧十一郎身上,在唐家人的眼中应当并没什么差,他又何必多此一举的硬将罪名套在萧十一郎头上呢?所谓‘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他若是将矛头全部集中在我身上,想必破绽要更少一些。”
唐水若有所悟,“你是说,凶手心中对你有所不同?”
连城璧勾了一下嘴角道:“准确地说,应该是对我的脸有所不同,若是唐衣本人,想必只会对这张面孔怒意更炽,又如何会曲意回护呢?”
唐水眼中露出凶狠的光,“会不会是陆家的那个男人?”
连城璧漫声道:“家主是说赵鹰?”
唐水飞快地瞟了连城璧一眼道:“我知道,萧十一郎说你已杀了他,可你当时……伤得那么重,会不会他其实也……没死?”
连城璧神色平静地道:“想必不会,因为陆家的家主得知其兄死于连城璧的袖中剑,此刻恐怕已带人前往无垢山庄讨说法了。”
唐水心中一震,这段时间以来,连城璧从未迈出这间院子一步,可江湖事却仍是全然在他掌握之中。同这样的人为敌,滋味恐怕实在不会太好受。“连庄主果然下得一手好棋。”
连城璧微笑道:“家主过奖了,”其实这倒也并非全部出于他的布局,当日萧十一郎见他生命垂危,只顾着带他求医,竟将他的袖中剑落在了那客栈之中,懂行之人只要看过赵鹰的伤口,再联系遗落在地的凶器,哪还有猜不出来的?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吧。
“其实家主又何尝不是位高明的棋手?”连城璧的目光落在唐水脸上,不知怎么的,唐水忽然就觉得那柔和的目光变得分外刺人起来,“其实家主根本就不想阻拦凶手行凶吧?”
唐水无法反驳,她确实无法原谅那些曾经伤害过唐衣的人,甚至于在这七年中,她曾心心念念想过如何能悄无声息地除掉他们,现今,她的愿望就要被别人实现了,她为何要去阻拦呢?
连城璧看着女子面上闪过的强烈怨毒,叹了一口气道:“可是,要杀死恶鬼,自己首先就要堕为恶鬼,复仇这条路,一旦走上去,就很难回头了。”
唐水抬起眼看他。
连城璧缓缓道:“等到凶手替家主除掉最后一个仇人之后,家主不妨将计就计。”
唐水面上浮起一丝愕然,“你肯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