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一郎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一方面,连城璧说他们还有很多时间,这其间的暗示令他欣悦;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很沮丧,他总觉得,自己把一切都弄得很糟糕,如果连城璧向他确认的时候,他能一口就答应,那该有多好?
连城璧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道:“其实你用不着自责,如果你仔细想想,就能发现,你对我的感情,大多数都来源于同我患难与共、甚至我命悬一线的时刻,这和你与璧君……很相像,是不是?”
萧十一郎动了动嘴唇,他觉得这之间似乎有所不同,但又确实无从反驳,最终只得强辩道:“你是你,璧君是璧君,我分得清楚!”
连城璧点点头,柔声道:“我明白,否则你也不会找到这里来了,所以,我也从未怀疑过你的真心,可有时候,有些东西,于你而言是不是真的重要到非得握在手里不可呢?”
萧十一郎默然了,任由连城璧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出去。
连城璧见他还是一副愀然不乐的样子,便轻轻拍了拍他手臂,道:“不过我也有不是,有些事情确实不该瞒着你。”
萧十一郎暂时被他转移了注意力,问道:“什么?”
连城璧扬声道:“出来吧!”
房檐上应声翻落下一个人影,却是一个伙计打扮的年轻人,他甫一落地便单膝跪在了连城璧面前,低声道:“庄主!”
他的面色有些不安,显然是来了有段时间,将萧、连两人的对话都听去了,可彼时萧十一郎心情激荡,居然没能察觉他的存在,不由的暗道一声“惭愧”。
连城璧淡淡扫了他一眼,道:“辛苦了。”
那年轻人立刻将头垂得更低,“属下不敢!”
连城璧似是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语带温勉地道:“说吧!”
年轻人道:“连紫姑娘传来消息,唐家同意派人过来。”
连城璧似是毫不意外,只“嗯”了一声,一旁的萧十一郎却心想,原来他还同唐家有联系。
年轻人继续道:“如庄主所料,那位果然出手了,拔了我们好几处暗桩,幸好庄主您料敌先机,倒是没有太多人手折损,老板娘也带着小少爷避开了!”
连城璧“哼”了一声,才道:“他下手倒快,看来给他留下的耳目还是太多了!”
年轻人不敢接话,连城璧又道:“算了,且由得他!”
年轻人应了一声“是”。
连城璧忽然问道:“阿霁……他好吗?”
萧十一郎微微一怔,虽然连城璧面上仍是一贯的镇定自若,但他就是察觉出了这其中掩藏的关心在意,联系此前连紫说漏嘴的话,阿霁……就是那位小少爷吧?
年轻人点头,“沁朱姑娘说一切都好,也不哭闹。”
连城璧沉默下来,那年轻人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似是还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好开口。
连城璧看在眼里,“还有什么事?”
年轻人道:“宫粉姑娘回来了,还带着夫……带着沈姑娘。”
萧十一郎猛地看向连城璧,只见他眉尖轻轻地蹙了一下,问道:“因为什么原因?”
年轻人道:“宫粉姑娘说……沈姑娘的蛊毒发了。”
这下萧十一郎和连城璧的神色都有些变了,两人不由自主地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读出了几分惊诧。
萧十一郎问道:“情况严重吗?”
年轻人悄悄看了连城璧一眼,见他并无反对之意,才道:“情形尚可,掌柜的问庄主意思。”
连城璧微微吸了一口气道:“今夜先安排她们住在秋梧居,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年轻人再次应是,一抱拳道:“属下告退!”说着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了。
连城璧看向萧十一郎,“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萧十一郎想了想,率先问道:“唐家派人来可是为了证明唐衣身份?”
连城璧看了他一眼,似是没料到萧十一郎会先问这个,他原以为对方会先问沈璧君蛊毒的事情,“是。”
萧十一郎又道:“唐衣对你的暗桩下手是怎么回事?”
连城璧道:“当日救璧君原本就是孤注一掷之举,我借着陆家人闹上门的时机,动用了暗桩的人手劫她出来。她原本就是唐衣极重要的一张底牌,防守自然严密,况且她当时还有些……虽然有我出手,仍是折损了一些人手,这自然给唐衣留下了破绽,他会寻机报复原也在意料之中。”
萧十一郎点了点头,“你的伤就是那时候……?”
连城璧微一颔首,“我还是大意了。”
萧十一郎静默下来,像是组织语言,半晌后又像是放弃了,直白问道:“阿霁是……你的儿子?”
连城璧抬眼看了他一会儿,才道:“薛寄风薛先生死时,他的妻子已怀胎八月,我顺手将她救了下来。”
萧十一郎明白了,“那薛先生的妻子就是……”
连城璧点头,“就是老板娘,她……是位心志极坚的女人,她生下阿霁后,立誓要为薛先生报仇,我那时……不打算再作为连城璧活下去,所以……”
“所以她将阿霁托付给你?”
连城璧颔首,“阿霁从一出生,就叫我爹爹,薛夫人也曾说,她此生绝不复与阿霁相认,可她毕竟是阿霁的亲生母亲,因此,当日连氏祠堂起火,我知道唐衣是要逼我现身……”
萧十一郎目光闪动,“你怕自己再也回不去了,所以把他送还给了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