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累了,学不下去了。休息一晚,我送你回去吧。”
钟千艺强打j.īng_神,转头看了眼时钟,点点头:“同勋你在家吧,现在时间还早,我自己回去就成。”
“你这晕晕乎乎的怎么自己走啊?你那脑子,到时候别宿舍门都找不到。”
“怎么会!而且你沈哥都会在校门口等我,打上车我就给他打电话,你放心好了。”
以往每个为了廖同勋补习而晚归的夜晚,沈陆总会不厌其烦的在校门口或者汽车站等他,寒冬腊月里,深夜冻得他瑟缩发抖,沈陆握着手机立在路灯之下,随着呼吸吞吐着一层层雾气,身影被夜晚昏黄的灯光拉的颀长,钟千艺跳着跑向他时,他便快步迎上前来拉了他的双手,然后环住他的脖子,笑着,击溃了钟千艺一身的寒凉。
那是曾经某一次,钟千艺落了手机在廖同勋家,廖同勋给他送过去时,碰巧遇见的情形。平r.ì里不经意就被层层叠叠的记忆掩盖掉,如今钟千艺一提起,这些画面才又显现了出来。
如果那一次不是偶然,而是经常,或者是必然,那廖同勋充斥了一晚上的不安感,就更加肆意膨胀了起来。
总之,他此时此刻,是十分不想听到这个名字的。
“那路上呢?你醉醺醺的,知道怎么打车吗?知道怎么走吗?吐人家车上怎么办?司机起了歹心要抢劫怎么办?”
“哎呦喂,我又没喝多少,哪那么多事儿啊?”
“那你就少啰嗦,快点跟我走。”
说完,决绝的换了外套穿了鞋子,走到玄关等钟千艺,依然全程冷着一钟脸,没有丝毫表情。
后来的廖同勋总是无比后悔,没有人喜欢面对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面孔,大家都喜欢看到温暖友好的笑容。他为什么不多对他的小艺哥笑笑,为什么要一直故作冷漠的对待他,为什么连关心都不愿意名目张胆的表达出来?
钟千艺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一上车,随着颠簸的行程,他就窝在后座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廖同勋怕他不舒服,伸手揽了他在怀里,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夜色阑珊下,钟千艺的脸庞在车窗外一明一灭的灯光照耀下,模糊又清晰,这许久以来悸动的内心,被当天发生的事情搅扰的更加沸腾,万千情绪呼之欲出,廖同勋按捺不住,俯身,借着夜色的掩护,轻轻的吻了他的唇瓣。
一秒,两秒,三秒。
如果爱意的绵长可以用接吻的的时间来衡量的话,廖同勋想要时间就此定格,他和他就这样行至地老天荒。
可是爱情,终究不能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那些痴怨纠缠,需要有两个,乃至三个人才能演的完满。
有些情话,也许是廖同勋当时年龄太小,他只敢悄悄的说给睡着了的钟千艺听,说给自己听。
“小艺,我喜欢你…”
然后,他听到了钟千艺闭着双眼呢呢喃喃的回答,亦梦亦幻的,像是梦话,像是醉话,
“我也喜欢你…”
“…沈陆…”
心,瞬间被关进了狭小y-in暗而又密不透风的盒子里,蔓延着无尽的寒冷,压迫,窒息感。
梦话?醉话?真话?
如果是梦话,廖同勋可不可以理解成,梦境里的都是相反的?
如果是醉话,那是不是需要理解成,酒后吐真言?
如果是真话,廖同勋深知自己,没有能力接受这已然形成的结果。
哪怕最终那个吻和那一句喜欢因着酒j.īng_的作用力,被钟千艺抛诸脑后,廖同勋依然没有办法待他如初。
逃避,一味逃避,动力全失,又恢复到那个大家眼中熟悉的他。
钟千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仿佛一夜之间,廖同勋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转变,两人的关系不冷不热着。他对于一切爱莫能助,眼睁睁的看着廖同勋一个学期的努力付诸东流。
高三下半年的时光如梭,高考如期而至,廖同勋不出意料的上了一所同市的大专院校,而钟千艺,也进入了大三最后一年在校的生活。
如果距离可以斩断思念,廖同勋不会那么迷恋酒j.īng_的味道,如果酒j.īng_可以麻痹伤痛,廖同勋不会每次酒醉之后都不由自主的拨通钟千艺的号码,如果钟千艺的无微不至能够谎骗廖同勋这是因为爱情,哪怕距离再远,思念都不再难捱。
是哪一次呢?真真正正确定了他的心里那个人,不是,也不曾是自己?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是一个刮着风的雨夜。
疾风呼啸,骤雨倾盆。廖同勋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潺潺而下的暴雨出神,正打算用泡面来安慰一下因着过快的新陈代谢而饥肠辘辘的胃,却接到了沈陆的电话。
他没有犹豫的迅速接起来,沈陆对他来说,根本就是稀客,能让他打电话过来的原因,只有那一个人的事情而已。
“说话。”惯常的,不客气的语气。
“廖同勋,你小艺哥在你那吗?”沈陆许是习惯了,也不恼,声音里异常的着急,“这么晚了还没回来,下这么大雨,手机也打不通,有没有在你那?”
廖同勋转头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下这么大的雨,钟千艺不可能乱跑。想到这,他的心里也有点担心起来。
“没在。他会不会去别的什么地方了?”
“有可能的地方都打电话问了,都没有,而且,就算出去了,也不至于不接电话啊…”听得出沈陆是真的着急,口气已经不似平常一般。
“分头找吧。”廖同勋说完,挂了电话。
时间临近一点,廖同勋才在钟千艺实习的那家公司附近的一家酒吧门口找到了浑身s-hi透的钟千艺。似是喝了酒,那么大的雨也没有打伞,躲在酒吧的门檐躲雨,冻得发抖。
廖同勋快步走过去,脱下外套披在他s-hi漉漉的身上,搂了他额肩:“这么大的雨,你在这里干嘛?走,我送你回去!”
“同勋!怎么是你!”钟千艺抬头看他,没有随他移动步伐,反而把他往酒吧里带过去,“你是来喝酒的吗?来来,我…我陪你…”
“喝什么酒,这雨下这么大,我送你回家,沈陆找你一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