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寿诞将至,本宫想作一幅画献与父王。你擅画,不妨说说想法。”
“哦?”韩梦柳显出兴致,“小昭儿打算画什么?”
“献与父王,自是江山之类。”
“江山?”韩梦柳神色一暗,又迅速恢复如常,“好,你先画来我看。”
夏昭点点头,于案上铺开宣纸,执笔挥洒起来。远景青山连绵,近处碧水成湾。他时而停笔思索,待想好了,便展开眉头,自信地抬袖继续。
韩梦柳看了一会儿,伸臂从身后捉住夏昭握笔的手,俯身贴在他耳畔,“作画需一气呵成,你总这么停下,即便画成,也是散了。”
夏昭的手任由韩梦柳握着,于纸上快速大笔渲染,接着换笔描细小处,略显规矩死板的画渐渐添上率x_ing生机,夏昭不禁惊叹喜悦。侧首看去,韩梦柳双目中蕴着极专注的光,和平日里那调笑懒散的模样判若两人。
“水墨写意只得是这样了。但你既是献给圣上,该更华丽些,当用工笔……”
未待说完,夏昭左臂一捞,将韩梦柳拉到怀中,侧坐于自己腿上。接着右手扔了笔,轻轻按下韩梦柳的头,仰首吻住那两片漂亮的唇。
韩梦柳笑起来,伸臂欲捞被扔开的笔,结果没捞住,笔在纸上滚出几片墨点,摔下案去。他笑得更加无奈,将夏昭轻轻推开一点,“小昭儿功课尚未做完,书房白日宣/ y- ín ,真的好么?”
“话多。”夏昭嗔怪,又将他拉近,动情地吻着。
韩梦柳的袍子从肩上滑落腰间,近七个月的孕腹贴在夏昭胸口,传来阵阵热流。无法满足于隔靴搔痒,夏昭正欲再进一步,书房门突然吱呀一声,风卷着潮气吹来。夏昭立刻将薄袍拉上来裹住韩梦柳的身体,冲门口大怒吼道:“是哪个不长眼的?!”
扑通一声,门外有人跪倒,匍匐在地上的哆嗦和牙齿打颤声清晰可闻。
午后红光投来,光芒最耀目处,出现了一块深青色描金凤纹衣袂。
夏昭大惊,额上由于动情冒出的细汗瞬间化作冷汗,示意韩梦柳起身,自己亦从书案前绕出去整衣跪倒:“孩儿叩见父君。父君驾临,怎不提前传旨,孩儿好出府接驾。”
韩梦柳站在夏昭身后,默默系好衣带,也跪倒。
一个清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提前传旨?若提前传了旨,本君今日可开不了眼界了。”
夏昭叩首,“孩儿该死,方才以为是哪个下人,父君恕罪。”
韩梦柳听得头顶不远处哼了一声,接着华贵雍容的身影从身边经过,往里面最上首的那把太师椅中坐了。夏昭与韩梦柳又换了个方向跪,书房门从背后快速合上,空气十分压抑。
韩梦柳不禁想,这一年来他真是交了贵人运,不仅睡过太子,今日竟又与太子生父、大齐国的君后共处一室。都道君后是个温文尔雅、沉静如墨的美男子,却不知已近中年的他,能留几分风韵。
君后的目光首先扫过那张笔墨摆放凌乱的书案,定于被墨迹染花的画上,又随着墨迹移开目光,望向掉在地上的笔。又将目光落在韩梦柳身上:头发半散,衣裳更是毫无体统。
“你,直起身子,抬头。”
韩梦柳照做,目光平视时无法看到君后的模样,君后却将他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那精致的面庞及圆隆的孕腹。
“昭儿,你尚未大婚,身边所有服侍之人尚不能自行挑选,可你却……过几个月他腹中孩子出世,你打算如何?再看这书房,实在不堪入目。你与他便是整日如此厮混么?如今只是本君,若等到众人皆知,尤其是让你父皇知道……昭儿,你明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你是否忘了,你是大齐国的太子?!”一拍木椅的扶手。
夏昭抬头急切道:“父君息怒,孩儿知错了。”
“知错,却不改错么?”君后神色冰冷。
夏昭扭头看一眼韩梦柳,再向上方一拜,“父君,儿臣好不容易才找到心爱之人,不想放弃。”
韩梦柳挺直身体跪着,神色平静,仿佛夏昭所言与他全无关系。
君后笃定道:“昭儿,你是太子。”
“儿臣明白父君的意思,但无论结果如何,儿臣仍愿一试。”夏昭极其认真。
“你……”君后定定地望着年少的太子,在他眼中,夏昭始终稚气未脱,可如今那孩子却有了自己的想法,固执地要挑战这世上最不可能之事。
沉默良久君后长叹:“罢了。只希望有朝一*你父皇知道,局面不要太差。”
夏昭惊喜,“父君?”
“你府中人多口杂,始终不妥。本君暂且带他回宫,就说是本君远房的表侄,日后他再回来你府中,也说得过去。”
夏昭更喜,再看一眼韩梦柳,兴奋道:“多谢父君!”
韩梦柳依旧平静地垂着头,君后望着他,目光幽深。
不久后,韩梦柳被装进一顶小轿,随在君后回宫的仪仗里。夏昭送行至府门外,殷殷看了许久。
小轿进宫,行至君后寝殿玉晓宫外,韩梦柳被引进一间小厅,跪等君后凤驾。
觐见君后,需着礼服,扎带、束冠、配饰,这于好久没正经穿过衣服的韩梦柳来说颇为不惯,何况他怀胎已近七月,又是神龙体质,本就腹大,如今锦衣拘束又挺身跪着,让他的肚子规模更显,说是将将临盆也不夸张。因而不过只跪了片刻,他便觉腹沉腰酸,胸闷头晕,十分疲累。
外间宫人唱“君后驾到”,韩梦柳逆着被束紧的肚子艰难伏身。
“你有身孕,免礼吧。”脚步声停下,君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仍旧清淡。
“Cao民多谢君后体恤。”
“本君有幸孕育皇嗣,自是知道怀胎辛苦。”
“君后位极尊崇,却能推已及人,Cao民敬佩。”
君后冷笑一声,“出了太子府,你的话却多了?”
“哦,方才在太子府中,自有太子说话,因此Cao民并未多言。”韩梦柳大胆抬头一望,君后容貌和婉,完全不像中年人,只是那股与世无争的清寡之气让他有些想不到,这样的气息怎会出现在居于后宫顶端之人的身上。
要么是真的淡泊如水,要么就是藏得太深。
但这位君后无论如何不是前者。
这不,一旁立着的侍从手捧托盘,一看即非善类。
“敢问君后,特地将Cao民从太子府带入宫中,是为打胎,还是……赐死?”
君后亦看了眼托盘上碗里的褐色药汁,冷眼笑道:“有何分别?”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太子不熊的时候看着还可以吧,不过你们相信他的话吗,哈哈哈~~公然感谢读者大大一口一扔的火箭炮!
第14章 顶不住了想要生
君后笑容和婉,眼底却蕴着寒意。
韩梦柳以修长的指尖碰了下身前大片的隆起,道:“也对。我肚子已这般大了,又是不宜受孕的神龙体质,这一胎打下去,我的命也得跟着赔上。”
“太子单纯固执,你若主动同他断了,本君饶你一命。”
韩梦柳面露讥诮,“我固然想活命,却也绝不受人威逼。”
君后停在韩梦柳身上的目光一顿,接着飘向别处,仿佛堂下跪着的人是根本不值一看的Cao芥,语气平淡得像是说着最普通不过的话语:“那便无甚好说,早些上路吧。”
侍从得了命令,捧着药碗走向韩梦柳。
突然殿外吵闹起来,有侍卫宫婢沉声杂然喊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韩梦柳微微一勾嘴角,君后瞥了一眼侍从,侍从加快脚步,将药碗压在韩梦柳唇边。揪起头发欲灌时,殿门被轰然踹开,多少侍卫宫婢都拦不住太子夏昭几步上前抬脚踢倒侍从,堕胎药洒了一地。
“父君,儿臣敬您信您,您却欺骗儿臣?!”夏昭攥着拳头,扫了一眼平静垂目的韩梦柳,再望向上方。
君后一抬手,侍从捂着腰退下,殿门关闭,所有侍卫宫婢皆被挡在外面。
“儿臣不是小孩子了,您走不久,儿臣便觉得不对……父君您为何要如此?他腹中的是您的皇孙啊!”夏昭厉声吼喊。
君后以指尖抵住额头,淡淡道:“昭儿,本君为何如此,你会不明白?”
夏昭怔住,神色几经变化,最后露出绝望,“看来儿臣是劝不动父君了。”抬手突然劈向自己胸口。
“昭儿!”君后急急起身,眼睁睁看着夏昭喷出一口鲜血,瞬间染红胸前华贵的衣料。“来人,快传太医!”快步赶至夏昭身前扶住他手臂。
韩梦柳始终跪着,纹丝未动。
夏昭捂着心口踉跄几步,既笑且愧,“父君恕罪,儿臣毫无办法,只得以此明志。”
“昭儿你何其傻!”君后又急又怒,“你对他掏心掏肺连x_ing命都可以不要,可是他呢?他可有看你一眼,担心你分毫?”
夏昭望了下韩梦柳的脑顶,噙血微笑,悲中带喜,“儿臣喜欢他,与他无关。儿臣要做什么,也但凭自己高兴。”
“你……别说这些了,快进里面躺躺,用颗护心的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