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歌不老 by 陌问尘【完结】(2)

2019-04-29  作者|标签:


文案

七月流火,烈火如荼。
     白衣猎猎,我站在山巅之上,回眸看着身后的一群黑衣人,淡淡笑了:“冥火,你留不住我的。”
     身后,那人面色冷凝,一袭深黑的衣衫在风中摇曳着,他声音冰冷:“倾己之力,必得长生。”
     “好吧。”我扬起苍白的手,指间碧绿的树叶在阳光下发出冰冷的光。“冥火,”我说:“这是我最后一次饶你。”手起,碧绿的柳叶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尽数朝冥火身后飞去。片刻,一大群黑衣人倒地,一缕缕鲜血自眉心溢出,诡异而妖邪。
     我转身,淡淡而言:“冥火,他日再遇,你便与他们无异。”
     语毕,纵身,跃下悬崖。
     我叫季远歌。
     我是不死的,没有人能杀死我。包括我自己。
     我是不老的,永远停留在十八岁。
     所以,我长生不死。我已经活了三百一十八岁。
     我已经麻木,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甚至,剜去我的血肉,我也不会流血。
     江湖中人,人人都以为我有长生不死之药,于是没日没夜地追杀我。可是,没有一次得手。
     而冥火,曾是我最好的兄弟。
     

☆、壹

  江南。
  烟雨如梭,蜿蜒的河道里升起迷迷蒙蒙的雾,隐约能看见泊在桥下的乌篷小舟。
  河道两岸,有长长的弄巷,巷的前方,是林林总总的酒肆茶楼。
  我眯了眯眼,举步向酒肆走去。
  “掌柜,一壶竹叶青。”我放下一点碎银。
  “好嘞。”掌柜大约四十来岁,目含温润,自身后的酒柜中取出一壶青花瓷的酒来。
  我朝他微微点头,出了店门。
  仰头,往口中倒了一口酒。酒质下劣,烈如火,浑如沙。倒与这温婉的江南相差甚远。我了然一笑,往桥下走去。
  “啪。”一锭色泽莹润的黄金滚落在船上。
  船上那老者睁开双眼,目光凶恶地看着我:“大清早的,吵什么吵?!”我道:“买下你的船,可够?”
  老者随手抓过黄金,不动声色地放入怀中,淬了一口,道:“今日心情不佳,明日请早。”还有这般做生意的?我挑了挑眉,取下腰间的雪色玉葫芦,扔过去:“这样呢?”他鼻翼微动,目中精光大放,迅速拔开塞子,仰头痛饮一口,大笑道:“好!百年远歌酒!好啊!”
  我轻抬手掌,以内力收回玉葫芦,盖上塞子,放回腰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呵、呵呵……”干笑两声,他自船上起身,道:“你这小娃娃,让你便是!”说着,便起身回到了岸上。
  足尖轻点,我落脚在船上。微掀雪白的衣袍,仰头倒下,侧卧在船上。轻拂衣袖,长长的竹篙落在了水中。
  晨风吹拂,河上的雾散了许多。杨柳依依,抖落几滴露珠。我闭着眼,听见珠落长河之声。
  天空落下些雨丝,落在脸上,又迅速滚落。我抬手,往嘴里倒了些酒,睁开双眼,看着人来人往的桥上。
  有温婉的江南女子撑着鲜艳的油伞走过,身后或跟着一个丫鬟。有一身着雪衣的女子,撑天青油伞,即便是蒙着面,从那眉宇顾盼之间,也能看出其不凡之姿。
  手起,岸边的柳枝微微一颤,随即落下一枝,我轻轻接住。而后注入一丝内力,朝那女子飞去。柳枝微动,分毫不差地没入她如云的发髻中。
  青青杨柳,别君之后。古人以杨柳辞别,今人以杨柳喻再会。
  晨风起,面纱轻扬,女子绯红的脸颊让这江南美景瞬间失了颜色。
  我徐徐起身,朝她温和一笑。
  女子飞快地低下了头。
  船身微动,身后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哟,眼光不错啊……”
  我收回目光,转身推开离我极近的男子,道:“我还不知江南的竹叶青竟是这般烈呢,掌柜。”
  男子脸色一白。
  “而且,也从未见过那般贪心懒惰的船夫。”
  “咳。”他不自在地干咳一声,道:“你不觉得我的易容术又精进了么?”说着,一脸谄媚地靠过来。
  我不着痕迹地推开他。
  “城南有家新开的怜坊。”我足尖轻点水面,飞掠而去。
  “哎,等我啊远歌!”身后,轻未羽跟了上来。
  轻未羽是轻羽派的门主,精通易容、轻功、毒术。之前的酒肆掌柜、船夫,均是他易容所成。十六年前,我偶然在京城救起流落街头的他,送到了轻羽派。当时他两岁,还带着一个一岁的妹妹。轻羽派看他二人都天赋异禀,于是都收下了。
  只是从那以后,他就经常偷出师门,随机在我身上下点什么药,以便找到我。可惜都没成功。
  此人聪慧,不轻信于人,人前人后都一副笑脸,人脉倒十分不错。
  今日不巧,竟在江南遇见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我是新来的作者陌问尘,这是我第一次在晋江发文,求支持~~~求喜欢~~~


☆、贰

  如烟阁。
  朦朦胧胧的雪纱飞起,沾染一地烟花之气。华丽的大门紧闭,无人在侧。
  “跑那么快做什么,怜人也要休息的,晚上再来!”轻未羽追上我,面色微红。
  我看了他一眼:“你醉了。”
  轻未羽瞪了瞪眼,有些不敢置信:“不是……才一百年么……”说着,缓缓朝我倒了过来。
  微叹一口气,我轻轻接住他。
  远歌酒是全天下最香最甘醇的酒,世上唯一人会酿,便是我。十年之内的远歌酒还好说,常人都能喝。之前轻未羽喝的是我一百年前酿造的,即便他内力深厚,也难敌远歌酒之烈。
  黄昏时分的江南最是美丽,我靠着客栈的窗,坐在木质的梁上,静静看着。片刻,疲倦地合上双眼。
  床上传来细微的声音,瞬息,我便感觉眼前变得一片黑暗,陌生的体香袭来。
  我睁开了眼。
  窗外仍是一片绯红夕阳,却抵不过眼前这人的脸红。
  “咳,”轻未羽站直身子,不自然地看向一边:“我睡了多久?”
  “一天。”我收腿,站回房间。
  凤眼瞪大,羽毛般的睫毛上下轻刷,红唇微张:“我、我……功力这么深厚了?”
  我淡淡地看他一眼:“你觉得呢?”
  “咳,自然是你的功力最深厚,多谢你帮我醒酒哈……”
  “嗯。”我抬手,倒了一杯茶。
  轻未羽坐在我旁边,单手撑头,歪着头看我:“可是,这次你居然没有甩下我……唔,你是不是看上我了?”说着,凤眼上挑,笑得百媚横生:“天下第一美男终于动了凡心了!哈……我真是好厉害!”
  我轻抿了口茶,微微叹气:“轻未羽,奈何你不是女子。”
  轻未羽笑脸一僵。
  手中,茶杯里的倒影发鬓浓郁,随意成髻。眉梢轻扬,黛色适中,蜿蜒若山。眸子细长,透着淡淡的紫,终年积雾,万丈红尘不入其中。唇色略白,细得仿佛是一条线,嘴唇薄细,端的是凉薄之相。
  “男子……又如何?”良久,轻轻的声音响起。
  “我大你整整三百岁。”我放下茶杯,淡淡道:“你要我看着你老去?我活了这么久,为了不使神智混乱,我从不会刻意地去记住人事,很多人……我都早已忘了。”
  轻未羽垂眸不语。
  “你看我少年之相,却已是百年老者之心。如果你想报恩,也不该是这般方式。”我笑了笑,站起身来,道:“你回去罢。”
  轻未羽站起身,微微咬唇,静静地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未羽……你若走了,未央和轻羽派怎么办?”
  “你去哪?”他微微撇开头,看向窗外。
  “青禅门。”
  轻未羽脸色一白。
  其实,这世上还有一人也如我一般长生不老﹑不死。只是知晓的不过数人。传闻那人一心礼佛,不问俗世,慈悲为怀。很少有人知道,我与他曾有过桃色传闻。而轻未羽,恰是那极少数中人的一个。
  “……去干什么?”他的神色透出愠怒。
  我淡淡地看了眼他,道:“想去便去罢,我不拦你。”我抬脚就走。
  身后没有脚步声。
  我揉了揉眉心,呼出一口气,转身。
  轻未羽低垂着头,立在夕阳里,羽睫下有光芒闪烁。
  “去买身女装罢。”我说。


☆、叁

  人潮涌动的大街。
  我斜睨着身旁的人。
  红唇明眸,粉面桃花,天人之姿,顾盼生辉。
  我不动声色地收回胳膊。
  那人再度挽住我的胳膊。
  我眯了眯眼,刻意忽略身旁众人的目光。
  “远歌,你看这发簪多漂亮呀,你戴上一定很好看!”
  商家见眼生事,附和道:“这位姑娘好眼光,你夫妻二人一看便知不是凡辈,郎才女貌的,真乃天作之合啊!”
  “对呀对呀,相公,我们买下吧!”
  我默默地拿出一锭银子。
  回到客栈。
  我淡淡地看着那拿着发簪把玩的人,道:“轻未羽,你是男子。”
  他回过头,轻轻眨眼:“可我现在是女的啊。”
  我面无表情:“并且应该是我的小妹。”
  “……”
  “远歌……”他轻轻拽我的衣袖,凤眼睁大,放软声音:“我都当了那么久的小妹了,该晋升了……”
  “才十来年而已。”我说。
  “……”
  “收拾东西,买两匹马去扬州。”我转过身,不再看他。
  “相公……”
  我转身,伸出两指,迅速点中他的哑穴。
  于是整个世界清静了。
  出得城门,一路打马,往偏僻小路而去。
  “相公,你为何要买两匹马啊?多浪费……”轻未羽的穴道已经解开。
  我瞥了他一眼:“你要徒步而行?”
  “……”轻未羽噎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厚脸皮:“咱们夫妻二人同乘一匹多好,既省钱又亲密……”
  “压坏马匹,岂不更费事?”
  “……”
  世界再次清静了。
  行了片刻,忽然发现仅有一匹马的马蹄声。
  我微微侧头…,果然看见轻未羽拉着缰绳,停在原地。微叹口气,我不动声色地放缓速度。
  忽而,身后传来一声不慌不忙,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呼救声:“歌歌,救命~~~”
  我眼角一抽。
  飞身下马,朝轻未羽而去。
  我淡淡地看着四周的人。
  他们一袭黑衣,眉心皆有一枚黑色火焰的图腾。大约二十个,以当今武林而言,他们的功力已不算太差,甚至已是高手。
  “幽冥界?”我淡淡一笑:“冥火呢?”
  “大胆!”其中一人喝道:“季远歌,我幽冥界主岂容你直呼名讳?!”我看着他打颤的手指,道:“既知我是谁,你们还来,看来胆量也不错。”
  “歌歌加油,歌歌打到他们!”轻未羽在马上拍掌欢呼。
  “小娘们……”黑衣人眸中闪过一丝阴狠,抬手,一枚暗黑飞镖朝轻未羽而去。
  长袖起,一枚柳叶自我袖中飞出,将飞镖击成两半,余力不止,飞向黑衣人的眉心。
  “嗤。”柳叶自他后脑飞出,缓缓落地。
  “告诉你们界主,下次就他自己来。我不向蝼蚁出手。”
  我牵过轻未羽的马匹,缓步而行。
  “歌歌……”轻未羽俯□子,趴在马背上:“歌歌好厉害。”
  “……你可以换个称呼的。”
  羽睫轻眨,轻未羽眸里欢乐成一片:“相公~~~”
  “……还是换回来罢。”我叹了口气。
  “不要啦。”轻未羽的脸轻轻贴在我拉着缰绳的手背上,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我:“那毒镖……我可以躲过的。”
  “你要在试一次?”我目不斜视地看路。
  “……”
  轻未羽不甘心地拉拉我的袖子,道:“相公,关心则乱。你一定是很激动、很关心我,所以当时毫不犹豫地解决了那人。你以前从不在我面前杀人的……唔唔,相公,你一定很爱我对不对?”
  我回头,止步,淡淡地看着他。
  轻未羽趴在我手上,睁大眼睛看着我。
  良久。
  轻未羽轻揉干涩的双眼,落败。
  “相公,你累不累啊,上马啦……”
  “……”
  “相公抱抱~~~”
  “……”
  “相公,我们这样要走好久好久才能到的……”
  我轻掀~衣袍,翻身上马。
  轻未羽一下扑进我怀里,一头墨发在我下巴上磨蹭,额头贴在我颈上,双手搂住我的腰。
  “相公身上好香啊……”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收回手,看着不能言语、动弹的轻未羽,长舒一口气,加快速度朝扬州而去。


☆、肆

  扬州城外。
  茶肆旗帜飞扬,春风徐徐,朝露未晞,晨阳点点。
  轻未羽一袭绯红上衣,着曳地长裙,发髻斜飞,碧簪点饰,不施脂粉,轻轻偎在我肩上喝茶。
  虽然看似喝得极慢,但很快地,三杯茶见了底。
  末了终于大喘口气,有气无力地长叹一声:“相公……你要折磨死我了……”
  我放下杯子,道:“下次还敢聒噪吗?”
  轻未羽嘴硬:“人家嗓子不疼,就是浑身酸疼……相公,你怎么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邻桌一个莽汉神色莫明地笑了,眼神不住地在我和轻未羽身上流连。是个江湖人士,能听见轻未羽已经很小声的话。
  我淡淡地看那人一眼,手指微动。
  “哈哈哈……”那莽汉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神态疯狂,眼里却满是恐惧:“这是……长歌一指……哈哈哈……你是、你是季……”
  我对上他的视线,缓缓地抿一口茶。
  他识相地闭了嘴。
  轻未羽得寸进尺,故作娇羞:“相公…你看他,笑得那么大声……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啦。”
  莽汉浑身一颤,扔下一锭银子,运着轻功,歪歪斜斜地飞走了。
  “你再乱说话,他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
  难得清静,我缓缓喝完整杯茶。
  扬州客栈。
  “掌柜,两间上房。”我在柜台上放下一锭银子。
  “好的,客官稍等……”“掌柜,一间上房。”轻未羽挽着我的胳膊,媚笑:“相公别生气啦,我下次不敢了~”
  掌柜了然一笑,只递给我一间房间牌号:“天字三号房,客官请。”
  “两间。”我说。
  “客官,这夫妻吵架,床头吵床位和的。再说,出门在外,省些银子也好啊。”掌柜笑得一脸亲和。
  “对呀对呀,相公,你不担心我一个人睡会有危险么?”水眸轻眨,轻未羽拉着我的胳膊左右摇晃。
  我眯了眯眼:“饭菜送到房间里。”
  轻未羽朝掌柜感激地笑,眉眼生辉。掌柜愣怔片刻,而后老脸通红,不住地打量轻未羽。
  轻未羽迅速钻回我怀里:“相公,他看我,我怕……”
  掌柜:“……”
  “不怕。”我轻抚他的后背,道:“他不知道内情。”
  轻未羽:“……”
  是夜。
  轻未羽穿着里衣在床上滚来滚去,媚笑连连:“相公、相公……快来呀,来嘛~~~”
  我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取下腰间雪白莹透的玉葫,掀袍,自窗口飞掠而出。
  杨柳依依,槐香幽幽。我倚坐在树干上,银白的月光微微下洒,地面一片素装。
  不远处的窗口传来细碎的、衣袍翻飞的声音,轻未羽一袭里衣就飞出来了。
  塞紧玉葫的口,我凝神,放缓呼吸。
  轻未羽自树前飞过,落在低处房顶上。
  他面色微微潮红,眼里透出一丝焦急,低头,沮丧地咬住嘴唇。
  片刻,朝远处的掠去。
  我打开葫芦,轻轻抿了一口酒。
  “流风,何事?”我身子后仰,靠在树干上。
  树下出现一袭白衣的男子,声音低沉,俯身行礼:“主子,轻姑娘昨日到流火楼,请轻公子早日回轻羽派。”
  “嗯。”我微微点头:“告诉未央,让她回去罢,未羽我亲自带回去。”
  流风微微一怔,似是有些诧异,而后行礼退去:“是。”
  我深吸一口气,刻意外放气息。
  良久。
  我微微皱眉,足点树干,循着轻未羽的气息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呃……貌似一直木人看。。。


☆、伍

  弄巷深深。
  轻未羽里衣雪白,发髻凌乱地靠在墙上,微微喘气,脸色发红,却无法动弹半分。此时,还是女子的装扮。
  雪白的下巴被人挑起,那只手粗粝发黑,青筋突起。来人是个中年男子,身材略微臃肿,眼里满是猥亵,声音粗哑:“你真是美啊……自入扬州城起我就看上你了。我看你那相公虽英气无比,却太过年少,想必无法满足你。你不如从了我罢,以后多的是荣华富贵。哈哈……小美人……”
  轻未羽睫毛微微颤抖,喘息着,眸色清冷:“交出解药,饶你一命。”
  男子长笑几声,道:“你这小娘子倒还真有意思,正合我意……”说着,贴近轻未羽,就要亲他。
  “刷。”柳叶轻飞,贴着中年男子的头顶飞过,长发纷落,那人惊恐地回过头来。
  我冷冷地看着他,自房顶飞落,一把将轻未羽揽进怀里。
  “不知死活!竟敢坏大爷的好事!”男子怒火中烧。
  手指翻飞,我迅速解开轻未羽身上被封的穴道,转头看向那男子:“罗千钧?”丐帮罗千峰的弟弟,此人不学无术,好色贪赌,却被罗千峰宠着,少有人能动他。
  罗千钧神色一变:“你到底是谁?”
  长袖一甩,风乍起,数十片柳叶如尖刀般飞出,直指罗千钧身上各大穴道。
  他眼里满是惊恐,抽出腰间大刀,却被柳叶拦腰削断。片刻,他浑身鲜血淋漓,各穴位被柳叶穿透,钉在墙上。他面如死灰:“柳叶飞花,长歌一指……你……季远歌?!”
  我冷笑一声:“你可瞑目。”
  声落,最后一枚柳叶削过罗千钧的喉咙。
  “远歌……”轻未羽靠在我怀里,浑身滚烫,气若游丝:“快……看他身上有没有解药……”
  我张开五指,罗千钧尸体上的衣服四分五裂,掉出几锭金子、一叠银票及一枚碧玉佩来。
  我淡淡一瞥,握住轻未羽的手,渡过一丝真气。
  轻未羽微微摇头:“不行,解不了。”
  片刻,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双手在我身上游走,胡乱地抚摸,嘴唇也贴了过来。
  温软的香唇贴在我脸上,微微发烫。
  “轻未羽。”我慢声道:“放开我。”
  “唔……”凤眸斜翘,他眼里波光粼粼,竟似要哭出来:“远歌……你为什么要嫌弃我,我哪里不好?”
  “你是男子。”我淡淡道。
  “男子又如何?!”轻未羽激动起来,猛力抓住我的肩膀:“我都在你身边当了这么多年的女子了!”
  “世人不会认同。”
  他双眼通红,大声道:“我不在乎!”
  我静静看着他:“我在乎。”
  “你骗人!”轻未羽用力朝我肩上打了一拳:“你季远歌从来怎么舒服怎么活,哪管他人看法。若真在乎,方才便不会杀了罗千钧!”
  我眯了眯眼,推开他:“你很清醒。”
  轻未羽倔强地抱住我,闷声道:“你明明就是不喜欢我。”
  “你既如此清楚,又何必自寻无趣。”我拂去他的手,转身离去。
  月色如练,身后的影子孤寂地缩成一团。
  次日清晨。
  买好马匹,我带上水粮,扬鞭而去。
  身后,轻未羽的马匹疾速追来。
  马蹄声声,片刻不歇,只一日功夫,我便过了幽州城。黄昏时分,停在距徐州城不远的树林中。
  时值春季,天色还有些寒凉,却已有走兽出洞觅食。我轻抬指尖,柳叶飞出,远处一只野兔倒地。
  天色渐暗,我转动着木枝上的兔子,兔身上的油脂金黄,一滴一滴掉落在火堆中,发出“滋滋”的声音。
  我不着痕迹地侧头,发现身后一片黑暗,偶尔有火光一现,却又很快熄灭。最终奇迹般地火芒吞吐……那堆半湿的木柴竟然被点着了。
  我一挥衣袖,将眼前的火堆熄灭,喝了口酒,倚着树干,闭上眼睛。
  一夜无眠,睁眼已是清晨。
  木枝上的兔肉金黄金黄,表面凝结了一层白色的油脂。
  我一脚踢开。
  盘膝而坐,我运转内功心法,心无杂念地调息。
  日落时分,我起身。
  牵着马匹,慢慢地在树林里绕行,轻未羽在后面默默地跟着。
  天色已晚,我翻身上树,合上双眼。
  这一觉竟睡得无比深沉,无梦而安宁。
  醒来的时候,轻未羽已倒在草丛中,细致的眉眼上凝结了一层稀薄的霜雾。
  我微微皱眉,飞身下树,伸手抚上他的额头……好烫。复又探向他的脉搏……
  无一丝内力。
  罗千钧的药不是媚药,而是让人内力暂失的毒。


☆、陆

  徐城客栈。
  轻未羽已昏迷三天。
  他躺在我怀里,抓住我的手,嘴唇干裂发白,面如白纸。我无意识地抚弄他柔顺的长发,静静看着他。
  阳光自窗缝溢进来,怀中的人睫毛微动,费力挣扎几番,终于缓缓睁开。
  他倏然推开我。
  我看了他一眼,微掀锦被,起身站在了床前。
  “未羽。”我看着他转过身去,道:“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未央会来接你。”
  轻未羽浑身一僵。
  我不动声色地执起茶杯,饮了一口温水,含在嘴里。然后转身,刻意发出脚步声。
  “你……不许走。”他的声音沙哑,脚步虚浮,却依旧固执地抱住我。
  我转过身,淡淡一笑,将他抱在怀里,微微低头,含住他的双唇。
  “唔……”轻未羽脸憋得通红,晶莹的水珠…………从他的嘴角溢出。
  良久,我松开他。
  “咳、咳咳咳……”轻未羽不停地呛咳着,我喂进去的水被吐出大半。“你……”轻未羽怒目而视,……连双眼也是红红的:“干什么!?”
  我挑眉:“不想喝?”
  轻未羽大力地一拍桌子,喊道:“你就不会慢点?!”
  我抬眼,静静看着他。
  轻未羽不甘示弱,眼也不眨地迎上我的目光。
  良久。
  轻未羽费力地眨眨酸涩的双眼,委屈道:“想喝……”
  我坐下,一把将他揽入怀里,递过茶杯。
  轻未羽瞪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的嘴唇。我微微侧头,斜睨着他。“唔……”他的脸贴过来,双手抱住我的脖子,软软地喊:“相公……”
  我心中一跳,不自觉地搂住他的腰,低头,轻轻含住花瓣一样的唇。轻未羽眼眸明亮,不可置信地瞪着我。
  我眯了眯眼,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片刻,轻未羽的舌头灵活起来,肆意流窜。整个人也靠了过来,手指乱动,伸进我的衣服里乱摸。
  “啪。”门边传来声音。
  我抬眼看去,门边的小二肩上有条毛巾,鞋子被水湿透,一个铜盆滚落在脚边。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直到轻未羽转过头去方才醒悟,慌张地说着:“啊……公子、夫人请继续,打……打扰了!”说完,关上门,飞快逃了。
  “唔……”轻未羽回过头来,继续扯我的腰带:“相公,我还要~~~”
  我坐正身子,面不改色地将茶杯送到他唇边:“喝茶。”“我不。”轻未羽眼里水光粼粼:“相公亲了我,我一辈子不要漱口了。”
  我闻言嫌弃地推开他。
  轻未羽又贴上来,抱住我的脖子,仰头,嘟起嘴:“我要~~~”
  “张嘴。”我说。
  轻未羽眉开眼笑,张开嘴巴。我淡淡一瞥,抬手,茶杯贴着他的唇微微倾斜,轻未羽挣扎着,片刻,茶杯已空。
  我放下茶杯。
  轻未羽委委屈屈地看着我。
  我视而不见,拿起床头的女装,面不改色地为他穿戴起来。
  轻未羽忽而莫明地笑了,轻轻拿开我的手,自己穿戴起来。片刻,径直朝门边走去:“走罢。”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2/5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