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7 寻迷踪
绝望之际，解雨臣忽然发现，那些肆意生长的鸳眉草忽然停住了，然后纷纷退回洞里。
绿莹莹的植物消退，出现在他们视野里的，是对面一脸邪笑的黑眼镜和静默不语的张起灵。
张起灵低着头，左手已被划开，鲜血滴在生长鸳眉草的洞口。
呵，张起灵，原来又是你这宝血救了命？
解雨臣没来由的怒火熊熊燃起。
他走上前，死死地盯住张起灵，然后扬手扇了他一个耳光。
旁观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张起灵抬眼，漠然地看着他。
“张起灵，你的事你自己办，爷我到这儿不奉陪了，从此以后再也别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不然今日吴邪有个三长两短，爷我就让你用命还他！”
张起灵沉默着，然后看到了解雨臣身后的吴邪，他脸色苍白得可怕，嘴角还留着殷红的血。
他蓦地想起当初在杭州，西子湖畔，他一脸天真无邪，对着自己笑弯了眼。
张起灵扭过头，声音有些喑哑。“我本来就没让你们来，是你们自己要跟着。”
“你！”解雨臣气得不知说什么好，索性再次抽出了软棍。“好！吴邪，你可听见了他说的？”
吴邪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
他想起小花说的，“重者双目失明，有性命之虞……”
小花。我听到了。
可那又如何。
解雨臣软棍一抖，直接向张起灵的脖子扫了过去。“与其这样折磨人，不如除了你这个祸害！吴邪！枉你一片痴心妄想！”
吴邪心中一惊，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小花。解语花。原来我的心思，你早知道。
解雨臣的软棍被张起灵一下子攥在手心。
“解雨臣。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死。”
他再次看了一眼吴邪，然后松手，转身，没入黑暗。
黑眼镜始终没有说什么。他看着张起灵离开，然后回头对解雨臣挽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你手臂受伤了。我来给你包上吧。”
“爷不用你管！”解雨臣回手挡开黑眼镜伸过来的手。
胖子扶住全身无力的吴邪，幽幽叹了口气。“天真，我们走吧。”
吴邪没有回答，闭着眼，却有泪水不断地溢出来。
“小花……是我执意跟着他，连累了你们……你们走吧，我不走。”
解雨臣恨不得也给吴邪一个耳光。“你疯了！为了那个混蛋命都不要！找死！你图什么！”他紧紧地攥住了吴邪的手臂。
吴邪看不见他，但还是伸手，握住了解雨臣抓住自己手臂的手。
“我不图别的。”他说。然后淡淡地微笑起来。
“我只图一世心安。”
解雨臣愣住。他怔怔地看着他。然后慢慢松了手。
吴邪，你……
“算了。”解雨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去吧。你去吧。”
吴邪笑起来。天真的笑容配上唇角的血迹，显得妖异而绝望。
“谢谢了，小花。”他挣开胖子的手。
“我还没有说完。”解雨臣忽然伸出左臂拦在吴邪面前。“我和你一起去。”
“……你何必？”
“爷愿意，你管不着。”解雨臣也笑了，明媚无比。
我不会告诉你，我只是为了儿时你说过的话。
你说，长大后，你要娶我。
你忘了，可是我记得。
就像你记得张起灵的每一个细节一样，我深深地记得。
你若要寻死，花爷我就陪你一程。
☆、Vol.8 忘川水
吴邪沿着张起灵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跌跌撞撞。
他听到前方哗哗的水声。
“前面是什么？”吴邪扭头问道。
“悬崖。下面是瀑布。”胖子的声音。略有些沉重。
因为他看到张起灵站在瀑布边上，正在系绳索。
吴邪有些惊讶。“瀑布？！这里怎么会有瀑布呢……”
没有人回答他。解雨臣盯着前面的张起灵，眼里满是愤愤。
“胖子……？”吴邪感到有些不对劲。“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小三爷......”潘子皱了眉，“花爷，我们怎么办？”
解雨臣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吴邪打断。“你们在说什么？”
依然没人应答。
“欺负我看不见了吗？！你们——”
“吴邪。”
吴邪蓦地滞住，仿佛一声响雷惊起心中沉淀的尘埃，又化作温柔的茧，把他紧紧包裹。
作茧自缚。
他回身，尽管看不见，却知道那人从瀑布向他走过来，身上还带着瀑布边上沾染的水汽，一阵雨水清香。
“小哥？”
吴邪心里安静下来。
“嗯。”那人应他。“吴邪，就到这里吧。下面的路让我自己走。你没必要再跟。”
“可是——”吴邪一口气没上来，咳了两声。“呵呵，小哥，你总是先给我希望再让我绝望呢。”
再次有鲜血沿着唇边流下，吴邪的身子晃了晃，看得胖子等人一阵胆战心惊。
“小哥……你说，那些事情瞒着我是为了保护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也对……你何必考虑我的感受。”
张起灵轻轻一颤。他注视吴邪良久，终究悠悠轻叹，转身回到瀑布旁，攀住了绳索。
“总之，我不想害死你。你抓紧时间出去，鸳眉毒现在还不至于死人。”
“不。”吴邪轻轻地说。张起灵没有听见。
我不走！
吴邪向前跑过去。“张起灵，你站住！”
张起灵在水流激荡的悬崖边停住。“吴邪，你不要再向前走了！”
再向前，就是万丈深渊。
“凭什么？！张起灵，你今天给小爷我说清楚！”吴邪正在气头上，赌气似的向前迈了一步——
“吴邪！”解雨臣瞪大了一双凤眼。
吴邪从悬崖摔了下去。还未来得及叫喊，就被奔流而下的水流卷挟着没了进去。
所有人都震惊了。
“吴邪！”解雨臣跑到崖边，怔怔地向下望。他浑身颤抖起来。
几乎一刻都没有犹豫，张起灵松开抓着绳索的双手，翻身跳下。
解雨臣定在原地，彻底惊住了。
张起灵他——他跟着吴邪，一起跳下去了。
原来你们……
你应该高兴啊，小邪。
原来你，并非一厢情愿呢。
可是，你，置我于何处？
让我情何以堪。
解雨臣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魂魄一瞬间被人抽走。他颓然跌坐在水边，激荡的暗流打湿了衣角。
忽然眼前的光线一暗，才发现自己落入一个拥抱。“花儿，他们不会死，你放心。”
他闭上眼，颤抖得更厉害。
滚烫的眼泪大滴大滴砸下来。
张起灵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当时什么都没想就直接跳下了悬崖。仿佛这个反应深藏在潜意识里。
但他明白，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吴邪去死。
眼前一片天翻地覆。
黑暗的瀑布之水。
记忆中第一次，张起灵后悔了。后悔那样突兀地抛下他。
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他会死么？
难道自己竟然会害他死么？
若他死了，那自己——
又何必长生？
冰冷的水灌入吴邪的耳朵和肺部，冻结一些希望。他不再挣扎，任凭奔腾的瀑布将自己包裹，一齐向深渊落下。
耳边的水声轰鸣，就像心里，暴雨如注。
浇灭了花，死入泥土。
要死了？那就死吧。
来生不要再遇见他。
仿佛灵魂已经出壳。吴邪清醒地感觉到自己身边那咆哮着的冰冷的水，还有令人反胃的自由落体。
丧失了生的**。
我死了。
张起灵，你会不会有些许动容？至少，用你长生中的某一秒赠我一丝怀念？
我吴家小三爷在人世走一遭，负了所有人，唯独没有负你。
心安。
吴邪轻轻挽起笑。
可惜。最终没有看你一眼。不看也罢，你始终是那个样子。
我早已记在心里，无需再看。
……
正想着，吴邪却忽然感觉全身一暖。因水流冲击产生的痛楚消失了。
那是他的茧。
那是那人温暖的怀抱。
那是他有力的心跳，盖过了水声如潮。
张起灵终于抓住了他，于是他紧紧地把他拥住，一起随着瀑布之水向深渊下坠。
他说过，不会让他死。
如果食言，不必解雨臣动手，他自己随他一起去死。
仿佛下落了一个光年的距离。
仿佛隔过了一个宇宙的宽度。
张起灵拥着他一起落入悬崖下的深潭，激起一片温存的泡沫。
下沉。一直在下沉。吴邪在他怀里闭着眼，嘴角渗出丝丝血迹。
☆、Vol.9 黯芳华
深潭里一阵激流旋转，张起灵眼前一暗。在漩涡中不能做无谓的挣扎。于是他闭上眼，拥紧了吴邪，一起随着水流任意飘荡。
再睁眼时，两人已被激流冲入一间干燥的石室。
迈步进去，唯一的进出口落下一块巨石，轰然坠地，也封闭了退路。
——所谓绝境，不过如此。
张起灵苦笑。
他坐在地上，让吴邪躺在自己怀里。
如果出不去，那便一起等死。
“……小哥？”吴邪忽然轻轻地叫他。
“嗯？”
“我们……出不去了吗？”他又向那人怀里钻了钻。
因为深知这是此生的唯一一次，离他这样近。
所以如此珍惜他怀抱的温暖。
“……嗯。”张起灵握住他的手。“出不去了。”
吴邪笑起来。
原来死，还有这样的好处。
能让他抱着自己，握着自己的手，一起等。
“张起灵。”吴邪忽然改口，叫他的名字。
张起灵有些惊讶。他低头看他的脸。苍白细腻的脸颊，独有的苏杭人的秀气清新，眉目是淡淡扫过的青山远黛，双唇因为沾了血而更加娇艳。
“张起灵……你混蛋。”吴邪不笑了，忽然哭出来。“你终于躲不了我了……张起灵，张起灵，你这个混蛋。”
“我会不会比你先死……我一定会比你先死……让你也尝尝被人抛下的滋味。”吴邪絮絮地说着，他只是耐心地听。
“不……你一直是一个人，我死不死，又与你何干？或许我死了以后，你反而能找到出去的路……那我还要谢谢你，等我死了之后才离开……”
不。不是这样。
张起灵皱起眉。
“张起……”吴邪喃喃地念，仍留存有他体温的鲜血从微张的嘴里溢出来。那人把他拥得更紧，忽然俯身，温柔地吻干他唇角的血液，舌尖尝到了美好的腥甜，可这滋味透到张起灵心里却是浓浓的苦涩，苦得他窒息。
吴邪愣了一下，然后伸手，颤抖着勾住他的脖子。
张起灵把他放在地上，翻身压上去，绵长的吻越来越深。
我本只求你回眸一眼。
却得到地下之下的一夜**。
此刻赴死，一生足矣。
哪怕你只是怜我将死，给我一个安慰。
吴邪轻仰起头，微眯着双眼，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全身却已经燃起来莫名的火焰。
恍如久远的压抑一瞬间迸发，那火焰仿佛璀璨的烟花般刹那间绽放芳华，又仿佛古老的狼烟，在寂寥与绝望中蔓延过每一寸肌骨，燃尽他的一切。
是鸳眉草的毒？还是那人给他的痛楚？
他的灵魂在疼痛中撕裂，坠入深渊之下的深渊。
潮汐卷涌。暴风雨的呼啸。一切恍惚中摧毁理智的风景，随着耳边瀑布激流的水声轰鸣，冲刷着魂魄的底线和希望，一齐葬入面前那人的心底。
那人是他的坟墓。
恍然如梦，他仿佛恢复了视力，看到一只浴火焚风的麒麟，踏着三世的红莲奔袭而来。
与他相遇，并行，擦肩。
一瞬，是十年。
我相随一路，换来怜悯，还是真心？
“张起灵……你这算什么……”他吃力地呢喃着，有些怒意又有些哭腔，颤抖的右手攥紧了张起灵的肩膀，直攥得指节发白。“你这算什么！”
“吴邪。”张起灵忽然打断他的话。“这什么都不算……”
他的心里一缩，一瞬间仿佛变得如同他混沌空寂的视野一样冰冷黑暗。
果然，你给我的，始终是绝望。
还有心寒。
一次又一次，我习惯了你给的失望。
但如今，我在你心上攀得更高，摔得更惨。
“这只是……”张起灵把额头埋入他的颈窝，收紧了拥着他的双臂。“这只是因为，我爱你而已。”
吴邪一怔，苍白的手凝滞在张起灵肩上。
然后，他听见吴邪轻轻的笑。
“张起灵……你……”
你又骗我。
我知道你在骗我。
但是，我好想，把这当真。
……对，我很天真。
天真到可以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死。
自己拥有的，没有的，给了他一切。
张起灵微微张了张嘴，想要回应些什么，却终究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只是很罕见地，几滴眼泪慢慢落下他的眼角。
他在哭。他用力把吴邪抱住，好像想要把他融入自己的血脉。
因为他感觉到，怀里那个人的手，那只刚刚还紧紧地把自己捏痛了的手，忽然从肩上滑了下去。
我爱你。
无论你信或者不信。
我爱你。
用汗，用泪，用血，用冗长的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小三爷没有死哦~
☆、Vol.10 魂梦回
吴邪再次醒来的时候，满眼刺目的白。
胖子神色憔悴地守在他床前。见他苏醒，那眼神仿佛亮了起来。
“天真！”
吴邪睁开惺忪的睡眼。病房里只有胖子一个人在陪。“胖子……你在啊。到底怎么回事？”
“嗯。”胖子起身给他倒了杯水。“先喝点水，我慢慢给你讲。”
胖子扶着吴邪坐起来靠在枕头上，把水杯递给他，然后重新坐好。
“你已经昏迷一个多月了，天真。那天你从悬崖掉下去之后，小哥也跳下去，我们四个在上面都惊呆了。还有就是，花爷——他很伤心的样子。”
吴邪拿着水杯的手一顿。
“后来瞎子说你们不会死，然后我们就沿着小哥系的登山绳下到悬崖底。那瀑布落入的深潭其实是悬崖半山腰上支出来的一块，当时潘子说你们肯定会掉到潭水里，这里又没有下去的路，我们都打算进到瀑布里找你们，谁成想这个时候那片山腹之内的峡谷里就飞来一群怪物，我一看，这不就是云顶天宫的人面鸟么？！”
“人面鸟？神农架也有？”吴邪皱了皱眉。
“天真你继续听我讲啊！”胖子一拍大腿，“我们当时是挂在悬崖上啊，那人面鸟可把我们害惨了，除了花爷之外，潘子瞎子和我都挂了彩。”
吴邪再次把胖子打断。“黑眼镜都受伤了小花却没事？”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黑瞎子一直护着花爷来的，替花爷挡了好几下子，不然凭他的本事怎么会有事儿呢。”胖子恢复不正经本色，**地笑起来。“我们边对付人面鸟就边往下退，错过了水潭，一直到悬崖底。在那里我们才看到这斗的正主儿啊。”
“正主儿？不对啊，之前我打开的那间墓室里是青铜龙棺，又有金玉宫殿陪葬，那还不是正主儿？”
“哼，这斗是个双层墓！两个老东西都看上这块风水宝地，悬崖下面那个先来，所以上面那个在原来一间陪葬墓室的基础上重新修了一座墓，两座墓以那个悬崖为分界，但其实说白了所谓金玉随葬的那位也就是鸠占鹊巢。你别说，上面那个有钱是有钱，但也只不过是个死人。悬崖底下那位才是阴毒得很！我们着急救你们出去，棺都没开，路过而已，那九龙抬尸棺就自己开了，爬出来一个虫子一样的怪物，可不就是万奴王么!”
吴邪彻底惊了，一口水险些喷出来。“万奴王！九龙抬尸！这里的东西和云顶天宫一模一样！有没有青铜门？！”
“青铜门倒是没有，倒有个花里胡哨的石门。也不知道花爷使了什么法子，那门顺顺当当的开了，我们往里跑，老怪物就在后面追，幸亏胖爷我又带了雷管，趁它离得远的时候把那家伙炸碎乎了。不过它死了以后化成了一滩黑水，浇在石头上嘶嘶地响，比泼硫酸都厉害，真真地看了叫人胆战心惊。我们沿着石门里的甬道继续往里走，过了三间墓室、一潭湖水，又上行钻了一条长洞，最后顶开石头一冒头，嘿，就看见你和小哥了。你那时已经晕得死死的了，地上还有一滩血，看得我们几个一阵心疼。”
胖子说到这儿，俯身接过吴邪手里空了的水杯。吴邪怔怔的，没有回应。
他还记得，记得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
那样的事情，怎不叫人刻骨铭心。
“那间石室就只有地洞那么一条出路，我们没法，只好按原路返回。小哥一直抱着你，还是公主抱，我说让我背会儿他都不干。第二次过那个水潭的时候，水里边长出了鬼面红莲，简直是蛇蝎美人啊，不过又被小哥几滴血给解决了。”
吴邪依然沉默着。
“再后来，回到九龙抬尸棺，小哥终于把你交给我，然后去棺材里掏了两样东西。一样是据说能解鸳眉草之毒的什么什么骨——哎呀那名字我也没记住，至于另一样是什么，我们都没有看见。”
“我们怎么出来的就不必说了。”胖子接着道，“出来之后，长沙那边三爷的生意说是有点问题，潘子伤得也不重，皮外伤换了两天药就回长沙了，瞎子伤得最重，在医院养了两星期，也和花爷一起回了北京。小哥……他从斗里出来后，给你解了毒，在我们进医院当天就和我们告别了，只是……他当场借了笔和纸留下一封信，给你的。”
胖子说着掏出一张纸，递给了吴邪。
他……他还是走了。
果然如此。
他是天边一颗桀骜的星子，从不会为谁而故意停留。
吴邪有些惊异。他早已想到张起灵会离开，却没有料到那只与现代社会脱节的闷油瓶子也会写信。
吴邪接过信，慢慢展开，竟是与当初踏入解家堂口准备与他相见时同样的心情。
☆、Vol.11 西城决
清清冷冷的干净字迹落入眼帘。
“吴邪：
我要的东西已经找到。
下一步，我就要去守护那个秘密，延续张家人的使命。以后的十年我都会在青铜门后度过，老九门的参与也将告一段落，你应该回归正常的生活了，不必再寻找什么。
你现在仍未理解，但是迟早会明白，有些事情瞒着一个人，的确是为了保护他。
我将会忘了你，所以你也不需要再记得我，以及我说过的话。
就此珍重。”
信没有落款。没有写他的名字。
吴邪不动声色地看着寥寥几行的字，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双颊已被眼泪湿了大片。
他的手颤抖起来，纸上的字迹也再也看不清。
“……天，天真？”胖子试探着叫了一声。
吴邪愣了愣，突然把手中的纸狠狠地揉成一团，然后掷向病房的角落。
他用了极大的力气，仿佛手中不是纸，而是那人的心。
他恨不得把这团纸**得稀烂。
“他娘的天杀的张起灵！！小爷我上刀山下火海都认了跟了他一路！就换来这张废纸么！！什么瞒着我是为了保护我全他娘的是放屁！！他把一辈子交给那个破秘密图个什么啊！他要找的东西，他要找的东西——小爷我把心都给他了却比不上一个老妖怪坟头挖出来的破烂儿劳什子！！把小爷我当玩意儿耍么！！凭什么叫我忘了他！！他以为我忘得了么！！我没有长生不老没有宝血没有狗屁的好身手更没有家传失忆症！！我没了他不能活！终究嫌我是个废材是个累赘么！！他难道不知道他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吗！！我的命贱就容他这么糟蹋！！就算是把他从挨千刀的终极里揪出来老子也要告诉他，不就是进去十年么，老子我等！！就算是二十年三十年一百年我也等！！等到我死等不来就下辈子接着等！！！”
吴邪一口气把这些似乎忍了很久的话喊出来，已经抽噎得不成样子。他停下来，用手背死死地堵住嘴，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看似豪气冲天，最后也只能掩面而泣。
“他娘的……胖子……我怎么办……我一辈子都给他毁了……老子我喜欢他……我喜欢他啊……他把我……他把我……竟然还好意思说这些……天杀的张起灵……等十年后他出来老子一定亲手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