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主义社会有钱什么不行?你不如让他代你参加高考吧,纯儿。”
行李箱合不上,江浩然抱起付纯想让他坐在上面增加点儿重量,付纯两条腿猴子似的一跃而下,从鞋柜里又拎出了一双鞋,被江浩然忍无可忍地扔到了一边,把人扛进了卧室。
“看过那部《一声叹息》吗?”
“怎么想起和我聊电影了……”
边脱着衣服,两个人都显出同样的急不可耐,江浩然不再扯别的,粗手粗脚地在付纯身上左拧一下右摸一把。来不及再搞什么花样儿了,不一会儿卧室中就只听见睾丸拍打在屁股蛋子上的闷响。
任由江浩然一次次将他带进既熟悉又陌生的快乐的包围圈,付纯一边呻吟一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江浩然就s_h_è 了,趴在付纯身上焦躁地喘息着,等付纯张开双臂搂着他,问他“够了吗”时,那种类似于示范如何正确地安慰而不是伤害男x_ing的自尊心的语气让江浩然大为光火,他低吼:“不够!”j-i巴意犹未尽地往付纯的身体深处冲撞,付纯大声地呻吟着,这一次结束后已没了之前那一股柔情脉脉,有点儿抱怨似的:“你这是多饥渴啊……”江浩然的双手撑着床板,低下头看着被自己折腾得像是经过了一场自然灾害的情人,凛冽的目光也不再热烈而深沉,反而透着种警探才具备的天生的洞察力:“你不饥渴是不是?”“你瞎说什么呢!”付纯别过脸,两人不再就这个话题交流,江浩然颇有些冷傲地走去了浴室,付纯盯着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打火机和香烟盒,眼前不知是因为累还是因为被质问而一阵阵地发黑。
那年春节江浩然全家去了海南,他妈最近身体不大好,总是小毛病不断,海南的气候既温暖又s-hi润,飞机一下地他妈就开始说以后在这儿定居就好了。他爸将妻子娇小的身躯搂得紧紧的,夫妻俩即便在搭乘摆渡BUS时也十指相扣,父亲那种对弱者的强烈的保护欲似乎让江浩然明白了自己身上的影子究竟从何而来。
他像一堵被轰炸过却还保留了钢筋的防护墙似的挺立在离父母亲不远的地方,一来男人一长大便不再满足于扮演儿子的角色,二来他和他爸的关系如今很奇怪,他爸时常流露出一种内疚得近乎于虚伪的态度,他大多不屑,极少数情况下也会被激起同为男x_ing的怜悯。
酒店刚落成,是他爸的朋友投资的,分房卡时他妈让丈夫和儿子睡一间,估计想以此让他们父子俩重归于好。他爸看着他,期盼的目光不加掩饰。他也无所谓,拿了房卡径自走去电梯,他父母迅速地跟上。电梯门即将合上时,一个戴木奉球帽的男生走进来,猛一看江浩然还以为是一别数月的阮悠游,盯着男生看了好几秒,失望地发现完全比不上阮悠游,又庆幸不必再接受党组织的考验,考验一多问题就多,问题一多麻烦就多,就很容易怀疑信仰是否真的那么坚定。
付纯在去香港的班机上仍旧和方文坐邻座,他们一同看了去年上映的《一声叹息》。电影拍得挺沉重,讲的是中年人出轨的问题,看到演张国立女儿的那个小演员把爸爸的鞋子都藏在被子里,哭求爸爸不要不要她和她妈妈时,付纯也忍不住哭了。
“怎么了?”方文替他摘下了耳机:“你太小了,不应该看这种现实的东西。”
付纯把脸转向了窗户,漆黑的天空不会说话,眼泪也无声地流淌。这是他第一次看电影看得哭起来,事实上方文说得并不对,小孩子看现实的东西最多看不懂罢了,只有大人才受不了现实,大人看电影是为了从生活中逃出去。
冬天的海南平静而美丽,仍旧焕发着春天的气息。江浩然没事就游泳,跑出去一整天像只爱上了海的飞鸟,哦不对,更像是旱鸭子,他游泳不如打篮球那么擅长,却还是喜欢。他爸则坐在房间里看电视,可能是平常的工作太过忙碌,连看电视都成为了一种享受。他爸还爱听歌,不论是流行还是古典,听到兴起时会不自觉地打节拍,闭上眼浑然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样,眉头自得其乐地拉扯着。直到房门被轻轻地一扣,江浩然一脸事不关己地走进来。
“你继续。”他已经长到一米八以上,像棵挺拔的杨树,但那种儿子对父亲的态度还是没变,很在乎,装作不在乎不过是因为太在乎。
“我不看了,你挑你爱看的吧。”他爸讨好地说,离开座位走去了阳台,天已经黑了,玻璃推拉门打开后,巨大的海浪声代替了沉默。
这种看似风平浪静的状态在大年初七的凌晨时分被打破,江浩然接到付纯的电话,尽管付纯说得不清不楚的,但他明显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x_ing,从床上跳起来,正好踩中了一只今年刚进门的小狗身上,狗尖叫地逃开,江浩然把它抱起来一屁股坐在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出什么事了?”身为军人,他爸时刻保持着警觉,江浩然一边察看去香港的航班,一边挑了一部分能说的告诉他。
“你同学怎么这么复杂?”
“你能帮我个忙吗?”江浩然丝毫不计较父亲的态度,都快火烧屁股了,他拿出商量的语气:“我同学在香港人生地不熟,出了这种事他一个人特别害怕。以后我一定会好好说明他的情况,现在就当我拜托你,打电话给你香港那边的熟人,请他们送他回来,或者我过去接他。你觉得为难是吗?我也知道为难,所以我说拜托你,行吗。”
江浩然的父亲笑了,略有点儿得意地看着他:“好久了,你没和我说过这么多话。”
江浩然顾不上和他煽情,事后他回忆起来,觉得自己的表现多少有点儿不近人情,他爸一直很宠他,除了出轨没犯过错误。
他爸行动得很快,打电话的效果也很好,那边连夜把付纯送回了深圳,安排住在香格里拉,等江浩然从海南返回A市时付纯也刚好到达机场,两个人都像是十年没见过一般,想第一时间冲上去抱紧彼此。江浩然当着父母的面好歹克制着自己,付纯也极力地表现出若无其事,一辆空字头的军车早就等在机场外,司机喊江浩然的父亲首长,付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结交了什么样的男孩子,不单单是出身优越,还有种云山雾里,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但他并不畏惧权势,一是他天生带刺,其次,江浩然是个寻常百姓家的小孩儿,他这次岂不是死定了?经过这次的事情,付纯再也不怀疑江浩然爱他的事实。这份爱对此时的他来说正是莫大的安慰,他悄悄把身体贴向坐在他旁边的江浩然,外面的空气早已经到达了零下,但车里头开着暖气,江浩然的大衣也很暖,这个人更是放肆地暖,一把握住他的手,问:“还冷吗?”江浩然的妈妈也很好,把围巾脱下来裹着他的脖子,那种无微不至的关怀是他从来没获得过的,眼眶一红,不知该开心还是难过。还是江浩然提醒他:不会说谢谢啊?真不懂事儿。他赶紧补上了一句,这次眼睛也红了,脸也红了。
江浩然他妈让江浩然送付纯进小区,江浩然说不用了吧,我也累,轻描淡写极力撇除和付纯之间的超友谊关系。在他妈的命令下,江浩然替付纯拉起了箱子,两人一路往银装素裹的小区里走去。拐过两个弯后箱子不动了,江浩然从身后搂着付纯,那个怀抱比任何一次都要有力,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安全感,付纯一下子软了,被江浩然半扛半搂地进了屋,箱子在雪地下划过两道车轱辘,两人的脚印交杂在一块儿,深一点的是江浩然,浅一点的是他。
“宝贝,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一进屋,江浩然给付纯泡了杯热牛n_ai,看着他喝了几口以后又催了一遍。
付纯问:“你妈会不会怀疑我们?会不会被她发现我住你亲戚的房子?”
“不可能。我妈看着聪明其实傻得很,否则你认为我爸是怎么出轨的。”
“……”付纯沉默着,江浩然从半蹲的姿势站起身,只见付纯握着牛n_ai杯的手不停地颤动着,他心疼得要命,又想念叨你早不听我的,入你妈逼的娱乐圈,忍着没出口,他总不能在此时此刻还显摆自己的有先见之明吧,以后损付纯的机会又不是没有。
按付纯交待的,到了香港以后,方文没待两天就又出发去了东南亚走场,留他和一个助理住在酒店,白天学钢琴和声乐,晚上就在附近逛逛。一次公司安排他和一个老板吃饭,说是今后他的专辑这个老板都有份投资,他有点儿别扭地去了,结果发现饭局只有他和老板两个人,助理称病没去。
“后来他叫我喝酒,我说我不会,他就说不喝就不出专辑,让我自己选。”
“我猜你一定喝得烂醉。”
“江浩然!”付纯恼怒地瞪着他。
“继续说。我没恶意。”
“……我借口去上厕所,打电话想叫助理来接我。谁知他不接电话,我彻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个老板就在外面拍门,说他绝对不是坏人,让我别多心,他就是喜欢劝人喝酒,我要是真不喝,他也不会勉强……”
“你信了?”
“嗯……”
江浩然一副你是猪啊的表情:“你怎么不打给我?天不应我也会应。”
“我不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打扰你过年怎么办……”付纯低着头,回想当天发生的事情,他恐惧地吞了口唾沫。
“还说谎。你会怕打扰我过年?”江浩然走近了一步,居高临下地问:“你是不是觉得牺牲一点儿也无所谓?被摸两下被亲两下都算不上什么严重的,非得等别人想c-h-a你你才想得到喊救命?”
“……”付纯忍无可忍,失手打翻了牛n_ai杯,江浩然定定地看着他,嘴角蓦地泛起一丝冷笑。
两人都不会说话了似的,一时间暖气都变成了从北极来的冷风,江浩然像块海边的石头般风吹雨打依旧岿然不动,而付纯则被吹得七零八落,狠狠地咬了下嘴,皮破后血的甜腥味一丝丝渗进他的喉头,被说中了,他无法反驳可也无法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