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洋不敢掉以轻心,依旧举着燃烧的犀牛角,出了院门。
之前他是神魂离体,幻化成吴正国的样子,出现在这个疯女人构想的虚幻中,现在是以阮洋的身体行走在这个诡异的非现实世界里,必须要格外小心。
在阮洋出了院门,往老沟长家方向走去时,他身后的半透明小土院颜色加深了几分。
一路上不见一个人影,没听见一声家畜的声音,整个石子沟仿佛一个死气沉沉的乡村。阮洋背脊挺得笔直,头皮有些发毛,他感觉所有的房屋,C_ào木背后都有一双y-in森森的眼睛紧紧盯着阮洋,跟随他的行走而视线转动。
阮洋步行估计了下距离,现在他的位置应该还是在现实世界中乱葬岗的范围。这股异样的感觉难不保是自身的yá-ng气,吸引了不少没来得及凝结成人形的y-in气在作怪。
走过的路,阮洋不敢再回头看,生怕肩上灯盏被哪个胆大妄为的y-in物吹灭,自然没有发觉自己身后走过的地方不再半透明,反而有些实体的状态。
拐了个弯就到了老沟长的家。阮洋没有敲门,翻墙进了院子。
老沟长的家同疯女人的土院子一样,静悄悄的。阮洋绕着土屋子走了半天,没瞧见屋内有一个人影,这才推门进去。
从外屋搜查到里屋,果不其然,在里屋也发现了一副同疯女人家一样的棺材搁在地上。
阮洋脚步一顿,心中疑云大起:没听说老沟长家里哪个人已经死了呀?去老沟长家借宿时有看过老沟长和他妻子的影子,可以确定这两人不是鬼,那么老沟长家死的又是谁?
看这棺木并没有上红漆,呈白色。白色的棺材专门用于未出阁的女子或早夭的少年。阮洋猜测道,死去的不会是老沟长的孩子吧。
阮洋走进白色棺材,细细看了一圈,棺材上并没有钉上棺材钉,提一口气,正要掀开棺材盖时,一只冰凉的手轻拍向阮洋的肩上。
觉察到背后有y-in风掠过,阮洋猛地一低身子,没有回头去看,而是直接两脚张开,弯下腰去,从两腿之间向后望去。
一个清瘦的少年,穿着款式老旧的寿衣,站在他的身后,从上而下疑惑地与两腿间向上打量的阮洋对视。
“......”
阮洋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清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整了整微乱的衣摆,说:“你是谁?”
少年反问:“这话该我问你吧,你又是谁?为什么站在我的床旁边?”
“你的床?”
阮洋见少年点着头,指着阮洋身边的白色棺材:“这个啊。你是谁?”
“我是借住在老沟长家的客人。”
少年听到阮洋的回答,面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打量着阮洋像在看一件商品是否趁自己心意。少年说:“你不该来这里,快回去吧。”
再一次听到“快回去”,阮洋问:“可我还得找到我的朋友,他们在这里。”
“你的朋友?”少年奇怪地问道。
“一个老头子和一只鬼。”
“可我除了你,没有见过其他人。”少年回答,“你真的要快点回去了,要不然会永远被困在这里,再也不能离开。”
阮洋看了一眼犀牛角的量,说:“我的犀牛角还够烧,不急。”
少年呵呵笑出声来:“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个东西能够保护你吧?”
阮洋疑惑地看捧着肚子笑的少年一眼。
少年抬起手指指了指阮洋身后的墙壁,说:“你自己看看你身后走过的地方。”
阮洋正要回头,又硬生生顿住,还是选择张开腿,弯腰从腿间看的姿势,身后空无一人。阮洋转了转眼珠,再仔细看了一遍,才发觉少年指的地方。
原本半透明的墙壁,摆设如今都慢慢颜色变深。阮洋快速起身,心生不好的预感,大步走到墙壁边,伸手去摸墙壁。
发现原本在疯女人院子里,能穿过墙壁的手,现在只能浅浅地/c-h-ā/入/墙壁中。这个世界的东西在随着阮洋呆的时间,变得真实,立体。
少年笑嘻嘻说道:“我没骗你吧。你身上有yá-ng气,在这儿呆得越久,周围的物体就能吸收你更多的yá-ng气。等他们吸收了足够的yá-ng气,变成真正的实体后,你就只能困在这里,再也不能顺着来时的路回去了。你怕不怕?”
少年像是一位恶作剧成功的顽皮孩子,故意讲了一大堆骇人听闻的话,最后再故意戏虐地问阮洋怕不怕。
阮洋一言不发,掉头就往门外走。
少年有些惊异,没看到预想中的惊慌失措,六神无主,颇感意外和无趣,跟上了阮洋:“唉,你这人,胆子那么肥呢?就不怕被永远困在这里?”
阮洋猛地停下脚步,转身问少年:“为什么要怕?怕能解决问题吗?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还要找到我的朋友。”
少年眼中神色微微d_àng漾,扯了下阮洋的袖子:“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非得为了你可能再也找不到的朋友失去离开这里的唯一机会吗?这样送死你觉得很对?”
阮洋不吭声,大步往外走,袖子却再次被少年扯住。
少年说:“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自己特别无私,特别崇高?白白浪费别人善意的提醒,只为了可有可无的朋友,自己浑身上下都冒着道德高尚的金光?”
阮洋伸手一把拨开少年扯着自己衣袖的手:“小屁孩,你懂什么?现在这个世界还没有完全成实体,我还有时间去找他们。道德崇不崇高我不知道,我只懂得他们为了救我才被困在这里,如果我一走了之,就这样失去了他们,我一辈子都会后悔。”
少年像看着一个白痴一样看着阮洋:“你还说你不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冒着道德高尚的金光?你这一大堆义正言辞不就在说你很高尚吗?”
阮洋看了一眼颜色越来越深的墙体,心知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想大步甩开这个少年,不想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与少年无聊的争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