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秋枫人称魅影鬼仙,全凭他那一套出神入化的身法,形若鬼魅,却潇洒不羁,放浪形骸,既鬼亦仙。那一柄血红的赤尘,传说是杀了无数人之后被鲜血浸染而成的色泽,让人闻风丧胆。
两人不分高下,难分胜负,洛秋枫主要是想拦住他,所以并未使出全力,尚晚初的目标也不是他,所以打得也是极为迫切。
剑气割裂重重雨幕,兵刃相撞间,火花四溅。
洛秋枫培养的死士都是无情无欲更无心之人,天生就是织梦鬼的克星,他只有在林空知失手后才能出手,因为这件事情总归是由武林盟主管的,圣教自然不会受到欢迎。
山峰上传来骇人心魄的动静,尚晚初和他僵持着:“你拿那东西做什么?!”
洛秋枫斜了斜嘴角:“保命啊。”
尚晚初一见大局已定,便不再纠缠,撤身收剑,取了门边的纸伞撑开:“下次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不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随时恭候。”
洛秋枫伸手按住了自己手背上的伤口,伤口不深,却何以痛彻心扉……
山峰上的织梦鬼和十个死士争斗不休,织梦鬼迅速落了下风,被他们合力设阵绞杀在阵里,彻底灰飞烟灭。
而那块合龙玺却不知踪迹。
这时,青年的声音再次响起:“梦网以合龙玺为载体,现在整个梦网就是合龙玺的化身,要借外力突破。”
十个死士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他们的教主正悬在半空中,手持赤尘迎风而立,周身散发着可怖的暗红之色,而那柄血剑周身正在吸收强大的天地灵气,将剑气凝聚直至实质,周围的暗流罡风越来越密集,一剑劈下,气流四处逃逸,猛烈的能量将周围方圆百里的Cao木尽数摧折。
洛秋枫勉强收剑,赤尘不见血绝不归鞘,若强行归鞘必将伤损自身,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教主!”
众位死士扶了他一把,洛秋枫才勉强站立。
合龙玺慢慢收归原型,依旧是一块形状不明的石头,缓缓落在了洛秋枫的掌心里。
不死民部落里的村民都开始慢慢苏醒过来。
而青年最后残留的身影也被洛秋枫一道赤红的烟火给烧尽了。
青年感激地望了他一眼,似乎死才是对他最宽容的归宿。
不死民的生命无穷无尽,只拘泥于一隅之地,何其无聊,又何其悲哀。
“小师父!”温易赶忙扶起了倒在身边不省人事的林空知,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搏,确认无事之后才敢松口气。
周身那六位也都已经醒了,就是还残留着那种宿醉的头痛,尚且有些迷糊。
众人的眼神,似乎都在这一梦之后都有些变化。
温易自然注意不到这些,横抱起还没醒的林空知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洛秋枫看着已经变了样的温易,嘴边忍不住漾开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温易若说小时候长得精致秀气像个女孩,但现在应该不会有人这么说了,已然成熟的脸部轮廓,薄唇冷目,下巴削瘦,眉目如画,宛如浅山远黛,柔和静美之中也不失男子的英俊与桀骜。
尤其是那宽阔的肩膀和矫健的身材,只能让人叹一声,当真是个绝世的美男子。
温易扫了一眼洛秋枫,没有说话,而是火速赶到了附近的一家客栈,安顿好了林空知。
其他六人都各怀心事,都各自回房休息了。
温易摸了摸林空知的额头,也没有发烧,也没有任何不正常的体征,可为什么就是醒不过来呢?
“让我看看吧。”洛秋枫神奇地出现在原本房门紧闭的房间里,没有弄出丝毫声响。
温易毫不犹豫地出剑直抵洛秋枫咽喉,气势迫人。
洛秋枫竟然第一次在别人用剑指着他的时候感受到了害怕,虽然只有下意识的一瞬间,但还是让他惊讶了一把。
幽冥血石尚未完全解封,就有这么大能耐,若是彻底解封,也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人能够制住这小子。
洛秋枫笑笑:“别紧张,我是友,不是敌,跟何况还是我救的你们呢,好人做到底,我不会害他的。”
温易这才收了剑,让开了一步。
洛秋枫照例探鼻息,摸脉搏,过了一会,他才断定:“竟然被魇住了。”
“什么意思?”
“就是不是织梦鬼的过了,而是他自己的梦把他给魇住了。”洛秋枫一手放在了林空知的额头上,微微蕴力,掌心处泛了一片红色的流光。
只是瞬间,林空知就醒了。
他猛然擒住了洛秋枫的手腕狠狠歪向一边。
洛秋枫也不动声色地跟他较劲僵持着,慢慢掰了回来,然后反擒住林空知的手腕,慢慢放到了他的胸膛上:“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可不太好。”
林空知只是神色冷淡地看着他,并未做声。
“空隐先生,你又欠我一个人情了,不拿它来抵酒债,我要你以后再帮我办件事。”
林空知看了他半晌,才淡淡吐出一个字:“滚。”
洛秋枫被噎了一下,林空知倒是从未这么冷淡地对过一个人,他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洛秋枫笑笑:“第二块合龙玺我拿到了,给你报个喜。”
林空知卷起被衾,翻了个身背对他,显然是不想理他。
洛秋枫也不恼,掸了掸衣袖,施施然离开了。
温易赶忙凑过去低声问道:“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林空知现在脑子乱得很,整个人也觉得烦躁得很,梦里那片死寂的水域,无情的火焰,和那把刺目猩红的剑在不停辗转循环在脑内,都快要把他逼疯了。
温易瞧出了他的不耐,于是也就不再做声,而是在床边借着一点点的位置合衣睡下了。
第二天清早,温易早早醒来,去楼下向掌柜吩咐要了一些粥菜。
林空知迷迷糊糊地醒来,虽然心情没那么烦躁了,但是脑子还是混沌的,整个人也提不起劲来。
温易在他嘴边亲了亲:“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林空知下意识躲了躲,然后让温易给扶着下了床。
林空知知道,这个解封了的温易又回来了,虽然说不是不习惯,但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他还是挺受用的。
六人围在楼下的一张桌上吃饭,结果有几个气度不凡的人闯了进来,对着靳无寻就是一个下跪:“叩见少殿主!殿主受伤,速召少殿主回殿主持大局!”
为首那人双手呈上那柄白缨长|枪,那长|枪之上金龙盘绕,积累了数十年的鲜血浸泡,刚烈的杀伐之气已然无可替代,那赫然是靳殿主的身份象征,也是外邪闻风丧胆的一柄绝世神兵。
众人纷纷看向靳无寻,只见靳无寻愣了愣,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很快答应了:“好。”
那几个人守在客栈门口等着靳无寻,正襟危立,弄得整个客栈的人都人心惶惶的。
“我陪你去……”白典挡在靳无寻身前。
靳无寻的嗓子还是有些哑:“别闹了,沙场作战岂是儿戏?”
“你不让我陪你去,我偷偷跟着去,你到时候也没有办法!”白典气得眼眶发红,他怎么知道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根本不给他们准备的机会!
靳无寻简直要被他给蠢哭了,能把自己偷偷跟去的计划就这么给说出来的人天底下大概也没几个吧?
“点点。”靳无寻双手搭上了白点点双肩,往下按了按,“你跟着我去,只会让我再战场上分心,只会加重我的负担,若是你留在从极阁,我还能有回来的动力,你明白么?”
白典急得又掉眼泪:“我不知道!”
靳无寻用拇指帮他擦了擦脸颊上滑落的泪水:“听话。”
他的心又何尝不煎熬,但是世事无常,有很多意料之中的事情会在意料之外的情况下突然发生,在那个时候,人们只有应对,别无他法。
他担心他的安危,他又何尝不担心他的安危?
他本就是个无忧无虑的三小少爷,娇生惯养的一身嫩r_ou_,他又怎么舍得让他陪他奔赴那尘沙磨人的战场,受苦呢?
白典心里明白,可就是拗不过对他的思念:“那你等等,我给你多炕几个饼,你路上带着吃。”
靳无寻看着他那带着无限美好希冀的眼睛,心肠再也狠不下去了,只能点点头说:“好。”
白典得到准许,立刻借了客栈的小厨房,开始炕饼。
靳无寻在一旁看着,白典又是哭又是做饼,可他总觉得做的太少,不够他吃……
怎么办……
战场上刀剑无眼,指不定哪一天就是生死永隔了……
一想到这,白典哭得就更凶了。
靳无寻揽过白典的腰,低头吻了下去,一个吻,抵死缠绵,一个拼命留恋,一个拼命抽离,攻伐交战,总也不够,总也嫌少……
靳无寻吃力地拉开白典,一手拿好已经包好的一摞饼,一手拿起白缨长|枪,头也不回地就走了,不是不愿回头,只是怕一回头,就再也舍不得走了……
白典早已哭得泣不成声,沈余衣拍拍他的脑袋,借给他了一个肩膀,供他哭了个痛快。
其他人的心情也没有多轻快。
靳殿主也是入了化境的绝世高手,这次竟然重伤到不得不召回少殿主,可见边境的战事已然激化到了不可预估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