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岚做了礼后,看着于笑一脸的愁容,她笑着转身离去。
出了宫,天已然黑了。
“长公主,不如留在宫中吧,时辰已经很晚了。”
“不,回去。”景岚执意如此,跳上马车后,马夫便扬鞭就此离去。
外面的天已然黑的不见不见五指,昏黄的烛火在灯笼之中摇摇晃晃忽明忽暗。
蓦地,一阵阴风刮过,马车前的帘子被吹的猎猎作响,马嘶鸣阵阵,蓦地听了下来。
只是周遭悄无声息,安静的就好像没有一丝生气一般,景岚心下一禀背靠住了马车的车板。
“外面的可是落雪燕?”见没有人回答,景岚继续大声地说道,“若是的话,请听本宫说几句!本宫知道,你是收了陈子元的钱而来的,江湖规矩本宫虽然懂的不多,不过……本宫就想求一件事,这杀人之事,你照旧办着,只是本宫不想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便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女声想起,“那你想死在哪?”
“既然陈子元不给本宫活路,本宫又作何要给他活路!本宫就算死,都绝对不能放过他!”景岚冷冷出声,“本宫要让父皇知道这人的嘴脸!所以……本宫想死得看似是死在他的手里。”
“不行!”
“本宫可以给你钱,给你双倍的价钱来杀本宫自己,可是本宫必须要让本宫自己死的就好像死在他的手里一样。”景岚说道,“被自己的弟弟如此出卖残害,本宫心中的绝望和痛心你知道么?本宫不过是把事实告诉父皇罢了,本宫也是为了这江山社稷所着想,可没想到他……他竟是如此的阴狠歹毒!”
“够了,我答应你便是了!”那人有些不耐烦道,“你到底要我如何做?”
“过几日本宫回去探望陈子元,皆是,你便在本宫转身离去之时,自背后将我刺死可好?”
“宫中守卫森严,你这不是让我去送死么!”
“不,届时本宫会遣退众人,你若不信,再来杀本宫也不迟。本宫不会武功,你杀本宫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话音刚落,周围那莫名的压迫感突然消失殆尽,景岚撩开帘子朝外看去,竟是见到那马夫被人迷魂了过去。遂伸手推了推他,“醒醒,送我回公主府。”
景岚日思夜想了数日,她知道这一次当真是太冒险了,可是那又如何呢?反正她已然没有了留恋,还怕什么生死呢?
不是有人说,这世上最可怕的人不是恶人,而是明知道会死的人。
换了一身新衣裳后景岚才上了马车,“去大皇子那儿。”
这些日子,宫里因为皇上身子不爽,心情不快,众人都怕会被波及,所以皆是战战兢兢没有人敢大声说话。倒是于笑颇得庆阳心意,哄得他眉开眼笑,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景岚撩开帘子,看着眼前的宫门,心中怅然。
这里埋葬了自己的岁月,这一次……会不会连她自己也埋葬了。
“景岚!”蓦地旁边响起一阵马蹄声,景岚瞧过去,竟是于沐。
“发生什么事了?”看着他驾马的样子,景岚着实有些不习惯。于沐不太会驾马,若非是有急事,他断然不会如此。
“皇上气喘犯了,听说晕过去了!”
景岚一听连忙冲前面喝道,“先去皇上那儿!”
景岚和于沐感到的时候,就瞧见秦公公在那来来回回地走着,外面站满了各宫的妃子,景岚颦眉大喝,“这么多人围在这是做什么!”
“长……长公主……”秦公公哆哆嗦嗦地做了一个礼,尔后便拉着于沐的袖子冲进了房,“于太医,赶紧瞧瞧皇上吧,这也不知是怎么了!”
听着屋里的声响,景岚看着眼前的一干人等,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就好像这后宫里大大小小几十个嫔妃一下子就簇拥地挤到了这里。景岚阴沉着脸,“秦美人……哦,不,秦昭容,小皇子无需照顾是么?”
“小皇子有奶娘照顾。”
“你们一个个跪在这里干什么!”景岚看着众人,“父皇不过是咳喘罢了!你们的脸上这是什么表情!是觉得平时把父皇气得还不够嘛!”
不知为何,景岚只觉得胸口压抑的紧,蓦地竟是觉得胸口一窒,再难呼吸。脑中一片混沌更是天旋地转地朝后倒去,“长公主,长公主!”
当景岚醒过来的时候,便听到了宫中哭声震天,全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晴……晴嬷嬷。”景岚看着周围是一副坤和宫的装扮,遂轻声唤道。
只见晴嬷嬷红着眼眶跑了进来,在见到景岚后便无奈地走上前去,“小主子,你身子虚,还是多睡会吧。”
“本宫这是怎么了?”
“太医说是公主身子虚,平日里想的太多,气血不足,所以才晕倒了。”
“那父皇呢?父皇好些了么?”景岚疲累地揉了揉头。她还记得,刚才她在屋外,正等着于沐出来呢,等——
“皇上他……他……驾崩了!”
景岚就好像没有听清楚一般,她不敢相信地喃喃道,“晴嬷嬷,你可莫要说瞎话,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
“皇上今个儿身子大好,便准备去御花园里走走,可是没想到吃东西呛着了,于是便想吐出来,可哪曾想脚下一滑就摔下去,磕……磕到了脑袋。”晴嬷嬷无奈地叹了一声,“老奴听说后便派人去公主府了,可是管家说长公主已经来了。等了许久,便听到长公主晕倒的事情了……”
不,不对,于沐分明跟她说是咳喘,是咳喘而已!
只是咳喘而已!
“晴嬷嬷。”景岚蓦地抓住了晴嬷嬷的袖子,“适才可宣读了父皇的遗诏?”
“皇上这些天都烦成那样了,那还去写遗诏,再者说皇上走的突然,自然是没有留下遗诏了。”
“遭了!”景岚心中立刻喊了一声不妙之后,便套上鞋子跑了出去。
“长公主!”晴嬷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慌忙追了出去可才刚跑两步就瞧不见景岚的影子了。
景岚气喘吁吁地跑了出去,结果却是撞上了于沐,“你骑马……骑马……骑马去——”
“你怎么出来了,我正想去坤和宫找你。”
“来不及了,父皇驾崩的事,已经让众人去通知文武百官了么?”景岚抓着于沐的袖子,气喘吁吁地问道。
“是,秦公公刚吩咐下去。”
“那好,还来得及。”景岚紧紧抓着于沐的手,目光坚定,“如果不想让后宫大乱,你现在就去欧阳将军那,帮我……带两句话过去。”
眼看于沐脸色大变地转身即跑,景岚也连忙朝着父皇寝宫跑去。
这实在是太过突然了,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猝不及防,所有的事情接二连三地来,景岚甚至都来不及思考。
“秦公公!”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到了庆阳所在的寝宫前,嫔妃和些许大臣已然哭声震天,景岚瞧着大步越过他们,走了过去。
“长公主这才刚醒怎么就——”
“没时间了,谁在房里?”
“宰相大人和几个重臣……”秦公公不解地回答道。
景岚二话没说便推门进去,身后秦公公还在不断地唤着,“长公主,宰相大人说在议事,不能——”
“咣!”门被响亮地甩上,景岚看着前面,宰相和四大元老坐在那儿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阳光懒懒地洒在地上,微风带着些许柳絮在飞舞然后缓缓落下,景岚浅笑着走上前去,笑道,“宰相大人。”
“长公主是与老父有事相议么?”宰相已然古稀,但看上去却依旧健朗。他站了起来,目光狠厉,“要不,出去谈吧。”
“不用。”景岚笑着走上前坐在了他们围着的桌前,“父皇驾崩前并无留下任何关于立太子之事。”景岚沉声说道,“那依宰相大人准备如何做呢?”
“依照祖制,应立长子嫡孙为皇,可因为皇后当初并未产子,所以……应该由大皇子继位。”
“不过,本宫有几句话想说,说之前还请众位大人稍后,本宫让秦公公去请一个人了。”
不稍片刻,门便被推了开来,逆光而去景岚就看着那略显臃肿的人笑了起来。
“见过于婕妤。”
只见于笑撵着丝巾抹着眼底的泪,景岚淡淡道,“父皇临终前几日曾留下几道口谕,那时候于婕妤也在场。”景岚扫视向众人,“父皇生怕世事无常,所以告之本宫若是有朝一日他驾崩之时尚未立皇子,便由我监国,另由众大臣监督,众皇子一旦犯下错便即刻逐去番地,有能者有功者即成皇。”
“长公主说笑了,这话实在是荒诞,怎么可让……让一女子监国,在这立太子之事怎可如此草率。”
“子元的事到现在还未有查清楚,立新皇乃是为了国家社稷,他这般毫无人性又怎可当一代君王!”
“若是大皇子的事乃是事情,自然只能有二皇子继位了。”
这话倒不是宰相说的,不过景岚露出一脸未名的笑看向了宰相,“话,的确是如此,可是各位元老又能保证子阳他会是一个明君?”
“长公主的话,微臣有些不明白,即便是让公主监国,那最后立新皇一事到底是由谁决定!”宰相到底是个精明的人,一下子就听到了这话中的玄机。
“有本宫来选!”
“放肆!”听到这话,宰相立刻拍下桌子站了起来,气得连胡子都翘了起来。
“宰相大人,父皇对本宫的信任与疼爱,宰相大人应该十分庆祝。”景岚依旧不惧,“这话是不是出自父皇之口,你们也可以问问于婕妤。当日我与于婕妤虽是交好,可是德妃娘娘的离间早已反目,这事众位大臣都早就知晓,所以她又怎么会对各位大臣说谎呢?”景岚看向于笑,“于婕妤,以你腹中胎儿做证,你当日是否有听到父皇让我监国之事!”
景岚喝完,于笑抿了抿唇,过了许久后才点了点头道,“是,本宫的确听到了皇上如此之说。只因此次大皇子之事让皇上颇心疼,所以希望长公主以旁观者清的态度去看待。”在宰相怀疑的目光之下,于笑举出三指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本宫向天发誓,若有半点虚言,腹中胎儿便不得好死!”
景岚看着宰相,“如何,父皇之命不可能从,宰相大人还在考虑什么?”
“长公主,这事断然不可——”
“本宫已让欧阳将军将各位元老的家眷带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若是众位觉得在朝堂之上的人可能会危及到众位元老的家人的话,那请放心,本宫保证一定会将他们照顾的好好的!”
“你!”
抑郁地瞥向宰相,看着他本就沟壑纵生的脸突然变得惨白,蓦地捂住胸口,一口气没传上来便就此倒在了地上。
“秦公公,宰相大人晕倒了,快请太医进来瞧瞧。”景岚瞥了一眼瘫倒在地上的人,尔后扭过头看向了一旁的四人,“四位元老意下如何呢?”
“长公主,此法必然会引起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