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还远没有到要生气的份上,他总是自作主张地觉得我就是在生气,还正是这种无伤大雅的误解让我在很长时间内都没有真正生过气,所以我还是蛮乐见其成的。
唯一的缺点大概是阮辛鹤喜欢在所有知道我们关系的朋友面前吐槽我说我的脾气太差了。
我也懒得解释,他开心就好。
他淘米煮饭把昨天带来的菜隔水放在锅里蒸这件事情做下来十分钟可能都不需要,我才刷完牙他就“嗒嗒”踩着拖鞋走回来了,在浴室口站了两秒钟,直摇头:“除了我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受得了你?”
我正低头洗脸,应付了两声:“是是,除了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受得了我。”
他十分满意地点头笑了两声,穿着拖鞋又走回了床边,摸起手机就开始叫:“你干嘛把我游戏删了?”
我从浴室走出来立马转身就走到客厅去了。
吃饭的时候这个人把手机按在餐桌上:“你删了我难道不会重新再下载?”
我点头:“是是是,你厉害。”
由于他早上瘫在床上的时候真的点了外卖又不好退,所以我们这个周六的午餐算得上是十分丰富。
阮辛鹤有的时候会像个叛逆期儿童一样,明晃晃着跟人对着干,我话说完他一边用筷子挑着酸菜鱼里的鱼肉一边手抓着手机看样子还要一不做二不休地当着我的面玩给我看。
我简直啼笑皆非,初中的时候他就这样,他们家是我们那块最先购买电脑的家庭,我现在还记得那台式电脑的牌子叫长城,现在不知道那个牌子是不是已经退出电脑市场了。
阮辛鹤他妈会允许他在周末的时候玩两个小时的电脑,那个时候家长所谓的让玩电脑说白了也不过是拿打字软件练打字玩玩,本来是件挺无聊的事,但是阮辛鹤叛逆心上来,他妈不让他碰电脑他就偏要碰。
我人生第一次进网吧是阮辛鹤带我进去的,我人生中第一款网络游戏也是阮辛鹤带我玩的。
那大概是2005年前后的时候,阮辛鹤在某个我跟周边小伙伴打弹珠的下午拉着我说带我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那个时候我跟阮辛鹤的感情才处于勉强破冰的阶段,毕竟已经上了初中,自觉还是比小学要成熟那么一点,而且觉得自己已经长大实在不应该再跟小学生们在一起玩,所以被也没怎么抗拒地被他拉去网吧。
那条路又长又难走,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阮辛鹤这个人是怎么找到那个网吧位置的。
进去了也是乌烟瘴气,三教九流的人都坐在里面,那个时候网吧还没有实现实名制,只要你带了钱网吧老板总会让你去上网,开店即是为了赚钱,他根本不在乎小孩子是否沉迷网络。
当然那个时候五毛钱就可以在网吧坐上一个小时。
其实我从来就没有游戏成瘾这个问题,很随便的玩玩,打发无聊时间而已。
阮辛鹤这个人就不一样,喜欢上一个东西来,简直疯魔到要不死不休的地步。
他被他妈抓到去网吧打游戏回家腿都要给打断,他还身残志坚地继续往网吧跑,再抓再打、再打还跑我看了都要佩服。
那段时间我们整个老院里的家长都风声鹤唳,几乎每个家长见到自己小孩都会问上一句有没有跟阮辛鹤去网吧玩过,当然我妈也不是那个例外。
我在我妈问我的时候立刻点头说确实去了,当时大概我妈被我大义凛然的语气给震慑住了半晌说了句:“那下次不要去了。”也没收拾我。
阮辛鹤那边就不怎么好了,他疯起来他妈直接在让他跪在家门口,跪着跪着他妈自己会开始蹲下身子抱着他哭,感觉要跟他同归于尽的心思都有了。
到2007年初中快毕业那段时间他的情况才略有好转,整个高中他去网吧玩游戏的情况还没有我多,我当时还纳闷说他终于被他妈劝得改邪归正了。
等2010年4月底放五一劳动节前学校组织全体大扫除的下午我才被告知了真相。
阮辛鹤说,因为他发现了比游戏更让他喜欢的东西。
当然如果你们对前后文感兴趣的话,应该会知道他说的喜欢是什么。
青春期的男生女生嘛,总是会喜欢上个什么人,没有任何理由的,好像全世界都在你看见他的某个瞬间在向你宣告——你要跟他谈恋爱,要跟他恋爱。
但是又很好压抑的,尤其是在我们当时学习的那个氛围里面,早恋是不被允许的,是会被叫家长的。
阮辛鹤比较疯的一点就是,他有一些叛逆,而且一旦喜欢上一个东西必定要喜欢到不喜欢为止。
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我认识阮辛鹤近三十年,从朋友做到爱人,一定比他的父母还要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在我高考前某个站在桌子上擦窗户的下午站在地上仰头跟我说:“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了一个人。”
我看也没看他地回了句:“谁啊,去表白啊。”
他说:“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我说:“到底谁啊,不是还要我帮忙去替你表白吧?”
“……”
他很久都没说话,等我低头看他的时候,他正仰着脑袋盯着我。
我说:“真要我替你去表白啊,傻逼啊。”
然后我就眼睁睁看着这人的眼眶红了,他把手上的抹布往水桶里一丢,低着头从后门就溜走了。
我站在原地上纳闷了一会儿,我说过我骨子里有些十分懦弱的成分在里面,其实我当时是绝对绝对已经猜到了他是什么意思,我连自己都骗。
我擦了会儿窗户又突然觉得怪不是滋味的,跳下桌子去找他。
最后在学校自行车停车棚附近找到他的,那附近有个垃圾储存点,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阮辛鹤还蹲在那附近埋着脑袋,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
我走过去喂了两声:“你什么病啊,故意打扫卫生偷懒啊?”
阮辛鹤抬起头看我,一双眼睛通红我才知道他真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