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那里指责我跟我发脾气说中午去外面吃饭还不叫他,让他留在家里吃剩了两天的剩饭吗?
阮辛鹤一旦不讲起道理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跟他讲道理,我说:“那你赶紧起来。”
他说:“不想让我去就直说好么?”
“……”我让他不要发病,要去就赶紧。
他往床上一趟说不去了。
他从来死鸭子嘴硬,长到100岁这个个人爱好应该也没办法改掉,我便假说了句:“真不去啊,那我走了,要我晚上给你带点什么回来吗?”
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听见他怒了声:“你吃个中饭你还晚上回来,你晚上不是要去看你妈啊?”
我去门口换鞋:“明天中秋反正也要看到。”关门时候特意把门砸得很响,才摸出一根烟点着的功夫,身边的大门就被打开了,人没见着声音先来:“窦城你傻逼啊你真不带我去啊?!”
这人的嘴巴从来比什么都倔,类似的事情没经历过一百遍也经历过五十次了,我站门边点了点手表催他:“我站着等你,快。”
他看了我两眼,还要弄成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我去洗脸。”
我当时应了声,顺便让他待会儿出来记得把我车钥匙带来,他走回去时候就变得十分有劲,嘴里叨着:“车钥匙都不拿还约吃饭,装模作样。”
我让他赶紧别啰嗦。
他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啪啪”响,拿起我丢在客厅茶几上的车钥匙往衣服口袋里一塞:“那你自己走过去啊,你不是能吗?”
我喂了一声又喊了声他的名字,然后他回头看我一眼,缩了缩肩膀,然后朝我笑了一下。
笑得跟个二百五似的。
阮辛鹤虽然看起来无法无天的模样,说来有些恶心,其实内心还是有一颗十分敏感的灵魂,看电影电视的时候经常能够感同身受地哭出来。
我有的时候还蛮惊讶于他这种能力,尤其是有一次跟他在看一部十分著名的催泪大片的时候,他哭得都有些喘不上气,电影结束后还抱着我呜咽。
我当时比较年轻气盛,想得竟然是他跟我上床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过。
因为我跟阮辛鹤中午都喝了些酒,不方便开车,这边离我爸妈家也不远,我俩晃了半个小时晃到了家里,阮辛鹤一进家门喊了句叔叔阿姨就感叹自己喝多了有些困,我妈就让他去我房间睡觉去了。
其实不管认识多少年了,我俩这样的相处关系见到对方家长还是有一些尴尬,我是在很努力的避免阮辛鹤见我父母,当然也很努力地让我父母避免见阮辛鹤。
我下午在家给我妈洗了些菜,还择了些菜,我妈坐在小板凳上跟我讲我一个远方表姐前段时间住院,是脑血管还是别的什么年轻时候就有的病,昨天出的院。
我问我妈我要不要去看望一下。
我妈说她今天上午去看了下,做了手术现在应该没什么大事。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妈又在那里讲说她曾经单位上的一个同事老公得了脑瘤,她上个星期去看了,躺在床上瘦得吓死人。
阮辛鹤坐规规矩矩地坐在餐桌前跟个小学生提问一样地问道:“没做手术吗?”
我妈看他:“做了啊,有什么办法啊,开了脑袋又关上了,只能给点安慰作用了。”
阮辛鹤哦了一声,没说话了。
吃完饭我俩八点多钟准备走的时候我妈让我拎了一大袋我今天下午择好的菜让我带回家自己做着吃,她还说这是外婆在家偷偷种的菜,没打农药的。
我拎着出门了。
一路上阮辛鹤有些沉默,大概在一天之内接受了那么多生老病死的信息总归还是有些让人难受。
我把带的东西放进车里后,坐在车里想想反正时间还早可以去电影院看场电影。
阮辛鹤把下巴贴在我胳膊上看我手机:“看什么?”
我说看廖凡吧。
晚上看的是江湖儿女。
十一点多钟回家的路上已经没什么车了,道路两旁的路灯还在亮,有一种可以蔓延到宇宙尽头的感觉,还有樟树一棵一棵树得笔直。
秋风带着落叶卷到我的车前然后又被风吹向道路后方。
我一直在想一种人类的道别方式,一种离开的仪式感。
外公在即将离世的时候被带回了老家,找寻一种落叶归根的仪式感。
妈妈的同事患脑瘤,开颅关颅后回到自己家床上,接受亲朋友好各路人的关心以及心照不宣的道别。
王忆呢,在一个如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区别的夜晚被一辆飞来的汽车带的被迫与整个世界道别。
廖凡在2018年1月1日元旦早晨从房间走出去,走过走廊、走到大门。
然后我们的女主角接到了一条微信说:“走了。”
我跟阮辛鹤说:“如果我们有一天必须要分开,我给你发条微信说‘走了’怎么样?”
阮辛鹤缩在副驾驶上盯着窗外说:“不怎么样。”
然后说:“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你。”
“然后杀了你。”
我的一天结束在我睡觉之前。
晚安。
第九章 2018年9月25日 星期二
2018年9月25日 星期二
吵架了,烦。
昨天中秋我跟阮辛鹤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中午去外婆家吃饭晚上去爷爷n_ain_ai家吃饭,阮辛鹤中午跟他爸去他大伯家过中秋晚上在他妈家跟他妈一群姊妹过。
出门时候他说他晚上吃完饭就回家,我就说我也吃完了就回家。
由于从小是在外婆身边长大的,其实跟爷爷n_ain_ai的关系倒没有太过亲密,吃顿饭拿个红包坐一坐差不多就能走的。
事实也确实坐了坐就走了,我跟我爸都喝了些酒,都不好开车,我给他们叫了个代驾送他俩回家,随后自己给阮辛鹤打电话想问问喝酒没,没喝的话让他开车来接我回家,过几天我再来把车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