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清听了秘书的报告,在自己房间来来回回走了几十圈,最终用方煦的手机,拨通了何旭的电话。
何旭的反应让方一清有些意外。
意外何旭在听到自己自报身份的第一时间竟然是先关心方煦的情况!
那语气,搞得自己不是方煦的父亲,而是方煦的仇人,会把他活活打死似的。
心里很不舒服,但是,却又莫名的,气消了一些。
至少,他是真的关心方煦。而通过资料,不偏不倚公正的说,何旭其实是一个挺好的孩子。
“他,方煦他……他怎么了吗?”
少年的声音,甚至有点颤抖。方一清叹了口气,心情莫名,语气越发生硬,“他现在没事,只是先前呃,受了点伤流了点血,一天没吃东西又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一下,医生说是低血糖,呃,可能还有一点皮外伤吧。”
何旭只觉得耳朵里一瞬间嗡嗡的,极力听清楚方一清的每一个字之后,他就出离的愤怒了,甚至于忘记了对方是方煦的父亲,“受伤流血?别是您打的吧?您不知道他有低血糖吗?您不知道他有点轻微的恐高症吗?为什么不逼着他吃点东西?既然关着他,为什么不让人好好看着他?”
是的,方煦有轻微的恐高症,这一点之前何旭也并不知道,但就是之前去游乐场玩,他发现了。偏偏方煦这个人似乎是一个对自己特别狠的人,恐高,却偏要玩那些高空项目,明明嘴唇都发白了,还要做出镇定自若的样子。
他或许是为了不扫自己的兴,或许是为了克服他自己的弱点,总之,他既然极力掩饰,何旭也就不戳破,只是后来还是心疼他,放弃了好几个高空项目。
而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从楼上摔一下?方一清说得含含糊糊,但是不用费脑子何旭都能猜得出事情的始末。必然是方一清发现了什么端倪,方煦回到了家就被他控制住了手机和自由,之所以受伤,不用想肯定是方一清动的手!难怪不回微信也不打电话!
难怪,这一整天心里都那么不安。
而方一清,着实是被何旭的话给刺中了。
他的儿子,他都不知道他有低血糖,有恐高症!而这个和他儿子才认识统共没几个月的人,却只凭借自己的几句话,就一下子说中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真的,是他太不关心方煦了么?
不,不是这样的,是方煦拒绝他的靠近,甚至对他充满了攻击x_ing和防备心……
可自己是方煦的父亲啊!而这个在电话里大声指责自己的人,和方煦才认识多久?
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这就是你和一个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方一清憋了半天却憋出了这么一句话,别说秘书都诧异的侧目,就连满腔心疼和怒气的何旭都卡了一下。
方一清真想给自己一耳光!自己是疯了吗?怎么在这小子面前以长辈自居,他明明……他打电话给何旭是干什么来着?
“……方先生,我为我刚才的态度道歉!”何旭反而冷静了下来,“但请您体谅一下我担心方煦的心情!”
方一清差点气得咬人,气急败坏道,“我的儿子不用你担心!”
总感觉……方煦父亲此时身上有着和方煦相似的特质!何旭的心莫名的软了一下,“是,我说错了!”
这下子轮到方一清有点没法拉着脸了,“你们,你们的事我过后再跟你们算!你……你给我滚过来,让方煦恢复正常!接你的人估计五分钟后就到你家门口了,就这样!”
开车过去的话,怎么着都得十几个小时后了。
可是别说十几个小时,就是几十几百个小时,他也会去!就算方一清不许他去,他也会去。
何旭狠狠抹了一把脸,一边骂道,“方煦你个臭傻逼你给我等着!中二期没过怎么着?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玩残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一边飞快的把狗子的东西扒拉了一口袋,刚抱着狗子,外面已经响起了喇叭声。
何旭这一整天其实也没吃啥东西,甚至于因为一直吊着一颗心,显得极为疲惫,已经做好了在车上挨过十几个小时的准备。可是事实证明,他对于壕这个字眼毫无想象力,直到被派来接他的人把他送上了私人飞机,他那有些破碎的三观还没完全拼凑回来。
四十分钟后,何旭已经抱着狗子,拎着狗子的玩具和狗粮,站在了方煦家大门外。
这是何旭第一次见到方煦的父亲,眉眼和方煦果然十分相似,不过那脸上的暴躁不知是x_ing格所致还是因为对着他才那样就不得而知了,当然,何旭这时对方一清对自己的态度毫不在意。
“狗我帮你照顾吧,少爷就在里面。”秘书把何旭带到了方煦卧室门口,礼貌的说道。
而方一清只是冷哼了一声,就转身走了。
何旭想了想,还是把昏昏欲睡的狗子交给了秘书,道了谢,这才推开了门。
房间里很幽暗,窗帘拉着,灯没有开,只有床头那一块一盏昏黄的壁灯在亮着。
方煦整个人埋在被子里,面朝窗户侧躺着,头发软软的耷拉下来盖住了他的额头,可额角露出的白色纱布还是异常醒目,灯光把他的下颚晕上一层柔光,仿佛削去了他平日里所有桀骜和棱角,显得他整个人异常的柔软,也脆弱。
不知怎的,何旭只觉得鼻子一酸。本来还怒气冲冲见到他后要“给这傻逼好看”,这会,却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团棉花糖给堵着了,然后又化开了!
又是软,又是甜,甜过头了又觉得有点涩。
他慢慢走过去,拖鞋踩在地毯上几乎要陷下去,半点声音也没发出。
明明和他不过才分开了几个小时,却在这短短几个小时里受尽了不安和惶然,在最后更是感觉天塌地陷,有一种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了的恐惧,可是这一刻,一切都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