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今天偏偏还都试了一遍,她怕,可是她又觉得必须狠下心来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讨回阿玘这么多年所受的苦。
但是强撑着到了这个没有别人的地方,又一下子爆发出来,忍不住哭了,真是丢死人。
“真是小傻瓜,”贺若玘轻叹一声,她还以为烟儿是真的有这样狠心的一面,想不到却是这呆瓜强迫自己装出来的,“我倒还宁愿你下手揍她一顿。”
白玉烟难受,眼睛一酸:“阿玘是不是觉得我做得太过了。”
贺若玘伸手为她擦去脸上的泪迹:“我是看你哭得这样伤心,心疼。”
“若是揍她一顿你能解气,也好过如今这样为惩罚了一个坏人而责怪自己。”
白玉烟不解。
贺若玘用袖子给她擦脸:“那些惩罚,什么冰盆,春.药的,都是谁想出来的?你想出来的吗?”
白玉烟摇头:“不是,是那个二小姐。”
“那不就对了?你只是将她的所作所为都还给她,你做错了什么呢?她才是罪魁祸首,你怎么能以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呢。”
“可是,”白玉烟抽噎:“可是她本来就是恶人,我将她的手段还给她,那我不也是变得跟她一样了吗?”
“怎么会一样呢?”贺若玘循循善诱:“你知道她折磨我的时候,她是什么想法吗?或许她只是想看我狼狈,以折磨我为乐,满足她的私欲,满足她的施虐之心,你与她一样吗?”
白玉烟盯着贺若玘认真的神色思考。
贺若玘并不需要让她回答:“当然不一样,你只是想为我报仇,报仇有错吗?并不,欠债还钱报仇雪恨,天经地义,你没有错。”
“你的初衷是好的,而她的心从根上就已经烂掉了。她与你如何能比?哪怕一同提起,我都觉得是贬低了你。所以,你们怎么可能一样?”
“你的心太善了,烟儿。”贺若玘再次轻叹,将白玉烟的头按在怀里,下巴低着她的头顶轻轻磨蹭:“你这样,在修真界是寸步难行的,明白吗?”
“我,善良吗?”白玉烟觉得不可思议,她都已经做出了这样的事,阿玘竟然还会觉得她善良?
“当然了,小呆呆,”贺若玘语气充满了笑意,然而在白玉烟看不到的脸上,却是一片深暗之色:“哪个恶人会像你这样,替我报个仇,完了还要自责的抱着我哭的?嗯?你这个恶人合格吗?”
“还是说,你觉得后悔了,不该替我报仇?应该放过吴佩娥?”
被按在怀里的白玉烟摇头,脑袋在贺若玘的胸前磨蹭:“没有,我不后悔,我白玉烟做事从来不会后悔。”
就是硬着头皮做完之后,有点怂而已。
“好了,呆头呆脑爱哭鼻子的的烟儿,还自责不了?”
“好受多了,”白玉烟瓮声瓮气的话从贺若玘的怀里传出来:“阿玘说得对,我不该为了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吴佩娥今天所受到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谁让她欺负阿玘呢?”
贺若玘顺着白玉烟的头发,只觉得她一生最幸运的事情,不是重生,而是遇上这么一个会为了她违背自己的认知,一怒冲冠逼迫自己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的小傻瓜。
真是又爱,又心疼。
只是这样一来,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想法,现在渐渐坚定起来。
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吴佩娥,她碾死她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她如今还罩得住。
日后到了那里,烟儿这x_ing子,好怕她一时冲动与人杠上。硬碰硬没有好下场,更何况,她们现在连硬都算不上,只是一粒不堪一击的灰尘。
所以,暂时的分开,是必然的选择。等她将要做的事情都做得七七八八,将一切可能伤害到烟儿的威胁都通通扫清,再无后顾之忧,她再回来接她。
不过有一点...
“烟儿啊,”贺若玘空悠的话音缥缈而来,状似不经意的感叹:“你对谁都是这样好吗?”
贺若玘对于自己的想法很明确,不论她对烟儿有什么想法,只有一点,她对烟儿,绝对不会放手。
可是烟儿对她,贺若玘还拿不准。现在看来,她还没有其他方面的感情,那她究竟是为何对她这么好?是她天x_ing如此,还是其他?
一想到任何一个人作为那个“新娘”,都会得到烟儿如此真诚的对待,贺若玘就忍不住翻滚起黑暗的泡泡。日后若是遇到别的人,烟儿也会为了她们,而做下这些违心之事,又会在别人面前放声大哭吗?
每每想到此处,贺若玘就恨不得将白玉烟绑在自己身上,让她的眼睛,她的心神只能有她一个人!
“怎么可能?”白玉烟抬起头:“别的人,我可是看都懒得看一眼的。”
她撅起嘴,显然对于贺若玘这样想她有些生气:“我才不是这样随随便便的人。”
“我只是觉得阿玘你合我眼缘,我在这个世界,第一个接触的就是你,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果然还是喜堂之上的共鸣占了大头,贺若玘心下叹息,算了,她总有手段将自己牢牢的刻入她的心里,让她离不开她。
“是我错了,”贺若玘心思百转,面上却一脸歉意:“我不该怀疑烟儿的心意,好烟儿,不要生气,好不好?”
“哼,”白玉烟偏头,嘴巴撅起,眼角瞄过来:“不好,我要生气。”
贺若玘眼眸一转,呵了呵手指,对着白玉烟的腰间一挠:“还生不生气,生不生气?”
白玉烟腰一软,脸上就笑了,赶紧闪躲:“别挠了,别挠了,我不生气,不生气了。”
白玉烟没有说,她对贺若玘不止是合眼缘。当初第一眼见到贺若玘那双复杂沧桑的眼睛时,她就升起了浓浓的好奇之心。
这样一位年轻的姑娘,为什么会拥有那么一双眼睛?
有时候,人的感情就是从那一种无法割舍的探究之心而起,不知不觉中,深陷其中。
白玉烟这一哭,倒让两人的关系又亲近了一些。
方才心绪混乱,白玉烟除了机械的跟着贺若玘的指挥往前走,下意识的躲过巡逻的的人,心思是一点没有放在外面的这些景物上的。
现在同贺若玘说开了,她也有心思开始打量起这周围的一切。
这一看,就吓了一跳。
“这,这是你住的地方?”
窗户破破烂烂,一些地方勉强用泥巴糊上了,不至于透风。屋内的陈设都是相当老旧的东西,看起来是用了只怕不下七八十年的老物件了。
很多地方都缺胳膊少腿的,反复修补不知道多少遍,这种地方,只怕比那些破庙荒宅好不了多少。
贺若玘见白玉烟的手指在梳妆台上轻轻一擦,指尖就黑了一层。
“这里,是我娘当初被那个男人救回来的时侯,安放的房间。”
贺若玘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抽出一块破布,将白玉烟的手指头擦干净。
白玉烟打量着抽屉里的东西,都是一些奇怪的小玩意儿,比如满是划痕的半截梳子,几块漂亮的鹅卵石,还有一块极小的缺了一个小口的贝壳。
白玉烟将贝壳拿起来放在手心,这应该是一种河贝,上面有一些七彩的花纹,看起来倒是挺漂亮的,只是那个缺口破坏了整体的美好,让人觉得可惜。
见白玉烟对这些东西有兴趣,贺若玘将遥远角落的那些久远记忆翻了出来,说:“这抽屉里的东西,可是我当年的宝贝。”
“吴家堡里,没有什么是属于我的,从小我就知道,不论我想要什么,一切都得靠自己。”
“这些小贝壳小石头,就是那时觉得最珍贵的东西了,虽然都是捡来的。”
贺若玘将其中一块儿石头拿起来,这是一块青黑色的鹅卵石,有巴掌那么大,上面遍布着各色的细小斑点,看起来就像夜空一样。
其实以现在这双看遍无边广阔天地的眼睛再来看,这些东西,不过是路边再寻常不过玩意儿,偏偏那个时候当个宝一样,甚至不惜为此和吴佩娥杠上。回想起当初执着又天真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感慨。
“这块贝壳,是捡回来就是这样了,还是...”
“我捡到的时候,还是完好的。”贺若玘将石头放回抽屉里:“你也知道,我那位‘二姐’,虽然从小娇宠到大,但就像个乞丐一样,老是见不得我得了什么好,哪怕是江边捡来的一块贝壳,她也要抢。”
“后来争执之中,这贝壳缺了一口,她见不好看了,就不要了丢弃在地上,我这才将它捡回来。”
白玉烟见识过这位吴家堡二小姐的“口才”,对于她当时会说些什么,想一想就能知道了。
小心将贝壳放回去。
贺若玘任她打量这座屋子,自己则转身走到那张断了一根床柱的架子床边,绕到靠墙的地方,将墙上一张褪了色的年画贴纸揭下,露出一块墙皮脱落的墙壁。
那里面有一个干泥填上的洞。
贺若玘将那块干泥抠了下来。露出里面贴着壁角横放着的一个小纸团。
将纸团取出来,白玉烟也凑了过来,就见她轻轻将纸团打开了,露出一枚古朴的旧铜色.戒指。
“这就是你母亲就给你的戒指?”
这枚戒指很大,也很粗,看起来不像是女子的款式,反而像是男子所配。若说是阿玘母亲的遗物,总觉得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