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沥心里不再紧张,便回头又看向河水,可一转眼,哪里还有什么披麻戴孝的人,哪里有什么嬉笑的诡异孩童,只剩下远处一条平静无波的河,和那大写着锦州城的城郭。连那座大理石垒起来的桥,都消失不见了。
明明是青天白日,却刮起一阵y-in风,吹在耳朵边像是有人在哭嚎。辛沥的衣袍被吹的翻飞,他侧头看向比他高一头的云泽。
云泽倒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翘起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那双眼睛像是什么都看了,又像是什么都没在意。银白色的道袍在风中,却是动也不动。
辛沥刚才跟他一起走路时就发现了,除非云泽是自己动,比如杀人或是走路,不然,像风吹这种外界的煽动,云泽的头发,束发的长巾以及衣袍,都是纹丝不动。就像是有一层屏障,将外力都隔绝了开。
云泽察觉辛沥在看他,也低下头与他对视,那双晶亮的眸子清楚的映出辛沥的脸。
辛沥看见他眼中的自己,乖乖的眨巴眨巴眼儿,衣袂翻飞发丝乱飘,与云泽一比略显瘦削的身形看着有些可怜,"我们……绕路吧?"
佞幸的职业宗旨,遇到不明危险,一定要尽早撤离。
云泽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笑颜不变,一袭银白道袍长身玉立,整个人像是教化人心的仙人,"不怕,不会有事。"
他这么一说,意思就是肯定要一直往前走了,辛沥心下一慌,可还是跟着云泽走向河边。
站到河水边上的时候,辛沥仿佛又听到了那孩童的笑声,还有那段让人毛骨悚然的打油诗。
云泽却是仍然笑着,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他捏了下辛沥已经被暖热的手,而后左手从怀中带出金绳,将其抛出,右手迅速在空中划出个繁琐的符。
绳子在空中增长拉宽,划出一道弧线,稳当当地架在河面两端。
云泽又是一抖袖,地上的灰色碎石就纷纷滚动起来,迅速在金绳上又盖了一层桥面和扶手。而且附着在金绳上之后,碎石倏地变成了金色。而那扶手和桥面上,还三步一个石墩,雕刻着曼曼青藤。
竟是瞬息间便搭了一座精雕细琢的桥!
[乖乖类,随手就点石成金拉绳筑桥,这搁在修真界得是万象心生的大能了把。]大能,就是修真界入门,筑基,结丹,通识,汇海,结婴,渡劫之外的又一个新称谓。指的是那些明明已经能够渡劫期飞升,却压抑修为不飞升,等待修为更进一步,直接渡劫成神的人。
器灵在辛沥脑中惊叹,[你不会是搭上了气运之子吧。]
所谓气运之子,就是修真界中,对一声顺遂,长相绝佳,钱权均有的人,一种羡慕的尊称。这种人往往运气极好,而且能力超强,若是修真,必成一方天神。若是修魔,必为天地一霸。
气运之子就像是把天地的运气都给了他一个人,所以称之为气运之子。
但也正因为这种人所享受的福禄过多,所以一个世界,一次只会出现一位这样的人。
而云泽,辛沥抬眼瞥了瞥他形状优美的侧脸,真的是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器灵由衷地为辛沥高兴,[真好,随便抱个大腿都这么粗,这样你就安全多了。]
辛沥心里苦笑,[他是气运之子,我可不是。你忘了,每个气运之子成为天下第一之前,都要经历什么麽?]
各种的化险为夷,遭遇挫折却能轻松突破,然后——敌死友死我独活,涅槃重生。
[…………]器灵不吭声了。
而就在这时,辛沥突然感到脖子一凉,他低下头,就看到云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脖子上变出来个金色的圆环。
那项圈绝对是纯金的,小拇指那么粗,不大不小正好贴着他的脖子有让他不觉得勒。
阳光下泛着刺目的光。
辛沥咂舌,这云泽到底是多喜欢金色啊。
不过这圆环感觉肯定是个好东西,就是这形状……
[怎么好像感觉哪里不对]辛沥问器灵。[怎么感觉像项圈啊。]
器灵啪嗒啪嗒嘴,[有什么不对,坐骑嘛,这样不是更好牵绳子。]
辛沥,[……]
云泽看着金色的圆环,满意的点头,"这上面有我全力斩出的道气,关键时刻,能帮你挡掉像我这么厉害的人全力一击。"
"……你确定不是在夸你自己?"辛沥抬眼看着他。
云泽笑意渐深,按了按辛沥的头,"走吧。"
两人踏上那架金绳桥时,辛沥想起刚才见到的孩童,忍不住往河面看。不过这河面却没有一点动静,平静地像一块绿石。甚至四周还呼嚎着晴日y-in风,河面上都纹丝不动。
辛沥忍不住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这桥好像有加速功能,两人没有迈几步,就已经过了六丈远的河。
辛沥可惜的看着,昙花一现的金桥被云泽又收回怀里,跟着云泽走到了锦州城门口。
这时天空中突然凝成一团黑云,正罩在这城门之上,挡住了两人头顶的阳光。而出了城门这一片,别的地方,依然是晴空万里。
第5章 妖精x道士
这完全已经是凝成实质的异像了。
云泽一身银白色道袍,在这被黑云盖住的城门下,白的发光。但看起来,又不像是暗夜里发光的明珠,倒像把周围的光芒,全都吸进了他的身体,才引出了茫茫黑暗。
他抬头看了看那大片黑云,眉毛挑得老高,"y-in云蔽日。"
y-in云蔽日?
辛沥也抬头望天,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说法儿。
器灵赶紧给他普及知识,[这个世界里,这是一种非常不好的征兆,就是在暗示你不要靠近。]
不要靠近?
辛沥看了看满脸兴致盎然的云泽,这货恐怕是更想靠近吧。
果然,云泽笑意加深,说话还是不紧不慢,悠然得很,"我们走。"
他带着辛沥往城内走去,奇怪的是,城门那么多门卫,他们慢悠悠地走过去,居然没有一个人要看他们的文碟。
文碟就是这个世界的身份证明,凡是要进城出城,都需要被查看。辛沥的文碟当然是以前的辛立办的,出永州城的时候,他和云泽都被检查了文碟。按理来说,这锦州城也应该如此才对。
辛沥仔细的观察着那八名门卫,他们持着枪,来回在门口巡视着。虽然不说话,但是身体行动自如,面色正常,除了根本不把二人看在眼里外,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两人进了城门,都没有拦下他们,检查他们的文碟。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辛沥忍不住皱眉。感觉这就像暴风雨前的黎明。
方才孩童唱的歌还在脑中回荡。
"六月廿五月下玄,锦州城内雪绵延"
"赏个馍馍君莫笑,祝君江北喜颜开"
辛沥虽然一直只是个鼎炉,修真的天赋不高。可他的预感极准,过去不知道,用预感躲开了多少麻烦。
而现在,他的那种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他的胸口闷闷,身子竟然都开始发抖。
他的脸色很不好,云泽一眼就看出来了。悠然的表情开始显得有些y-in沉,却不是不耐,更像是关心,"果然是动物么,对危险的感知这么强烈。"
云泽伸手狠狠揉了揉辛沥的屁股,满意地感受着手下的柔软,然后又忍不住拍了两下。浑厚的道气,就顺着他的动作钻进辛沥的身体,倏地漫延至辛沥的全身。
辛沥感觉身体浑身变得暖洋洋的,不再发抖,可胸口沉闷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而且——传个道气为什么要拍屁股?
云泽低头看着他,拉起他的手,"是我不该带你进来,我送你出去。"
他这话等于是在说"我错了,对不起。"
辛沥没想到,云泽看着这么心思深沉的人,竟然会给他道歉。可他更没想到,云泽会因为担心他要亲自送他出去。
辛沥说不高兴是不可能的,这么个笑面虎居然对他展现出了真诚,更别说还是个长相绝佳,身高体壮活好的笑面虎。
辛沥被甜到美滋滋。
可他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
云泽拉着他的手准备退出城门,就看见身后是高达七丈的城墙,城墙之上空无一人,墙面呈灰色,石头严丝合缝,哪里有什么城门。
辛沥,"……"
这会真是,摊上大事儿了。
云泽却是不慌,他本来就觉得这城中有趣,如今既然不能把小鹿送出去,那自己贴身护好就行了。至于这城中的古怪,他是一定要一探究竟。
两人转回身,重新朝着城内走去,就看见三条大街,街上店铺林立。所有店门都是大开,却没有一个人。
周围y-in风瑟瑟,地上的沙土都被卷到半空中,云泽一挥袖子,就将快刮到两人身上的风给打散了。与此同时,辛沥感觉自己和他身上,附上了一层半透明的薄膜,所有风都近不到他身。
云泽带着辛沥走上大街,这街上店铺上卖的什么都有,有卖首饰的,有卖糖人的,有卖酒的,还有买衣服的,甚至还有,卖古玩字画的。
卖的东西种类繁多,几乎什么都有。
可两人就这么走了半天,都没有见到一个人。
但就在走到第一个路口时,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蹭着,发出"擦——擦——"的声音,随着时间推移,距离两人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