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凌走到苍雪身边坐了下来,拿过竹筒喝了一口,尝了尝味道:“雾灵郡的水就是这个味道,很奇怪是不是。”
“有花香又有药香,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雾灵郡常年雾气不散,名利庄的药田和各家的花卉的气味混到雾气里,化成水汽又融到这溪水里,才形成了这种味道。”
“这样啊……”苍雪长出一口气,“雾灵郡……还真是个好地方。”
进城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进了城,因为刚过完年的缘故,街上走街串巷的人不少,狐凌和苍雪就下了马步行,免得跑起来冲撞到路人。
俩人牵着马在大街上慢悠悠的走,时不时说两句话。因为苍雪带着帷帽,颜色尽数掩盖,倒是也没有引起万人空巷的围观。
不过就算苍雪摘了帷帽,以她的名声,整条街也差不多空了,家家闭门闭户,俩人就可以考虑打道回府了。
玩不下去了。
苍雪选了家酒楼——依然是金堂的生意。俩人将马交给店里的伙计,苍雪找了掌柜的,直接把金渊的亲笔信拍到掌柜的面前,然后施施然上楼,走到最里面那张桌子前坐下,顺便招呼狐凌坐过来。
苍雪一拉绳子,面前的纱就被拉了起来。
食指敲了敲桌子,狐凌往苍雪身边凑了凑:“没事么?”
苍雪看了看这层楼的其他人,摇头:“金渊手下的人,能力不会差。我出现在这里,他们会做好准备的。金渊那个钱罐子,才不会为了我这个宫主抛弃他的产业。”
“说得好像金渊多不在意你似的。”
“做生意,金渊是天才,就算不靠着傲绝宫这棵大树,他也能混出个巨贾的身份。这个堂主的位置,于他,可有可无。他愿意留在宫里,不过是看在当年和其他人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我可没这么大的能耐把他留下。”
“入了你傲绝宫,还能出来吗?金渊不走,只怕是惜命吧。”
狐凌摇着杯子里的茶水,语气漫不经心的,但是说出的话一针见血。
苍雪道:“对,你说的没错,他惜命。”
菜上齐了后,苍雪吃这才,耳朵听着酒楼里的动静。
她苍雪来这雾灵郡,那人该收到消息才对。以不变应万变可不是孙家的行事准则,总是要派人来探探风声的。
看看她苍雪是真的如消息所说只是单纯的游山玩水,还是打着什么别的主意,比如——让名利庄消失一类的。
啪啪啪——狐凌敲了敲苍雪拿在手里的碗:“吃饭吃饭,发什么呆啊。”
苍雪回过神来,看着碗里堆得跟小山一样高的菜,又看了看狐凌那碗吃了将近一半的饭,硬生生把饭碗掉了个个儿。
这回换成狐凌看着那一碗菜发愁了。
吃完饭,壶里还剩一些酒,俩人就一人一杯的给瓜分了。狐凌拿着杯子靠在窗边,一双长腿翘在椅背上,眼睛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苍雪看着狐凌,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杯中酒。
“好俊俏的小娘子。”
一个声音非常不适宜的响了起来,狐凌,看到苍雪身边站着个地皮流氓的不能再地皮流氓的人,眉头就是一皱。结果看见苍雪的表情,狐凌后背嗖嗖冒冷气,赶紧将头扭到另一边继续看人看物看风景。
妖雪,我不捣乱我不捣乱,这事儿你自己处理吧我知道你心里有打算——狐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苍雪喝酒的动作僵在半空,看着那个挡着自己的手的贱爪子,又看了看狐凌“乖巧”的模样,心情好了不少。
终于等来了啊。
先不说这家酒楼收费多么高昂真正的地痞流氓根本就进不来,苍雪选了这么一个偏僻的位置都能有人上门来找茬,也真是难为人家了。
再说了,在这家酒楼里吃饭的,非富即贵。苍雪早就发现有几个富家千金在这里聚会,模样俊俏那不是一般的可人儿。要找茬,也不会条自己这种一看就是江湖人的硬骨头去啃,那种才是首选。
名利庄是没人了么,选的都是些什么货色,让人想不往孙家猜都难。
苍雪把酒杯“啪”的往桌上一放,声音稍微响了点儿,引得众人纷纷往这边看。
掌柜的一看这情况脸都白了就要往楼上赶,结果看见狐凌偷偷的朝他挥了挥手,让他不用管,这才把心放下来。
狐凌的意思,应该就是宫主的意思吧。
“这位兄弟,我跟你熟么?”
“正因为不熟,所以才想要认识一下啊。”那人自来熟的很,见苍雪放下酒杯,手腕一拧,打上了苍雪的肩,“小娘子是外地人吧,看着面生。”
“的确是外地人,到这里来见朋友的。”
“朋友?好说,这雾灵郡有几户人家家里都有谁,哥哥我门儿清,小娘子要找谁啊,哥哥帮帮你?”说着就要伸手去碰苍雪的脸。
苍雪泄了一份内劲,把那人震出一丈多远,众皆哗然。
“那户人家,你一定认识。”那人刚刚站稳就听见苍雪这句话,嘴上正要再讨两句便宜,就看见苍雪转过身,高昂起了头,半眯着的眼睛也睁开了。
一双被鲜血染就的双眼。
“‘名利庄’孙家。”
那人双腿颤抖,听见苍雪后面的话时差点儿跪在地上。苍雪将帷帽扔给那个快要跪在地上的人,摘了发簪,长发垂下直到脚踝。
“告诉你们庄主和大小姐,本宫很乐意去做客。”
“至于那个。就当是信物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把它拿回去。”说完,起身下楼,路过那人身边时,送了他四个字——“好自为之。”
那人跌跌撞撞的跑回名利庄,拼命的砸门。等到门开时,名利庄的下人发现他早就双唇青紫,嗓子彻底毁了,哑了。
庄主孙耀言拿着那个帷帽,气得浑身颤抖。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说着手上一个用力,帷帽碎成两半。
下人拿着钳子将已经坏掉的帷帽从地上夹起来,放到名利庄统一搁置毒物的地方。
“大小姐呢?”
“回庄主的话,大小姐在两个月前就启程去了北野郡,现在已经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终于没有日常了,开森qwq
☆、名利庄
傲绝宫的练武场上,正上演着久违的一场大战。
刺啦——
刺耳的声音想起,漠瞳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将刀往肩上一架,笑着看对面那个制造噪音的人——他只不过是把剑拔出鞘而已。
“你上?”
“对,这一场换我。”
漠瞳把刀拿下来简单转了一下:“那我开始了。”
漠瞳的刀从来没有鞘。
用他的话说,残月出鞘的时间,很有可能就是杀敌的最佳时机。
他不愿意浪费。
高手过招,本来就危机四伏,片刻耽误不得。
漠瞳的刀名叫“残月”。
刀身弯曲的弧度与天边残月无甚差别。
刀身冰冷。
刀光忧悒的像残月的光辉。
这有些忧悒的月辉突然变得寒凉了起来。
带着冷冷的煞气。
杀气。
漠瞳一刀劈下。
这一刀,速度极快。
“锵”的一声。
残月的去势被一把剑生生截住。
剑是灭魂,
人也是灭魂。
灭魂笑起来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像他的名字,很是温暖。
“好刀。”
漠瞳笑了:“你的剑也不差。”
灭魂手上骤然发力,用力一顶,漠瞳后退几步,刀身一拧,挑飞灭魂手中长剑。
灭魂身子用力一拔,跃起一丈多高,右脚一勾,稳稳的接住在空中的剑,马上沉身下坠。
他身下是漠瞳。
漠瞳手中白光更盛!
灭魂立即变招,双足在残月刀上一点,向一旁坠去。
剑插入地面。
灭魂一面拧动剑身,一面大喝——
“破!”
地面竟出现了一尺宽的裂缝!
漠瞳始料未及,反应过来的时候灭魂已至眼前,剑,也到了。
横刀于前,剑尖抵住刀身,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突然,漠瞳一脚猛跺,地面尘土登时迷了眼睛,灭魂伸手挥去眼前弥漫的尘土。
就在这么片刻的功夫,耳边风声鹤唳。
一缕发丝缓缓落下。
原来就在刚才,漠瞳出脚的刹那,身子也向后仰倒,同时飞出残月。
残月刀因自身形状,自灭魂身后绕了一圈又回到漠瞳手上。
还割断了灭魂的一缕发。
灭魂把剑往后一扔,灭魂剑分毫不差的归入剑鞘。
“算我输。”
“承让。”
俩人往宫里走,不发一语,却突然停下。
同时。
视线逐渐模糊,眼前的红色身影不甚清晰。二人摇了摇头将脑子里的混沌摇走,对着面前的红衣女子拜了下去:“宫主。”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往别处行去。两人对视一眼,步伐僵硬的毁了自己的屋子。
夜飞燕突然从房顶上跳了下来,正落在红衣女子身前。
“解决了?”
孙婧颜看了一眼练武场上的巨大裂缝,点了点头。
“可惜,姐姐还要过一阵儿才会回来。我真想看看他那张只会笑的脸,出现别的表情。那一定很有趣。“
“夜小姐,我们不急。”
苍雪回了客栈后,立刻就让人去孙家探消息。
“妖雪,怎么了?”
“没什么,有人嫌命长。”苍雪喝了口茶水,“明天我们去名利庄。”
“好啊。”狐凌笑着回答,又去门口把小二送来的饭菜端了进来,“刚才那么一闹你都没怎么吃,我又去要了点,趁热。”
苍雪接过筷子:“好。”
狐凌帮苍雪添菜,苍雪就负责埋头吃。等饭吃的差不多了,苍雪才把脑袋从饭碗里抬起来:“等去完孙家,我们就走吧。”
“好啊。”
“回傲绝宫。”
“好……好啊,我们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看看,毕竟你还是宫主么,把事情都推给涵凝她们做,自己做个甩手掌柜可不好。”
苍雪又扒拉了一口饭,低下头去戳排骨上的肉:“嗯,那就这么定了。”
隔日,苍雪起了个大早,没想到狐凌比他还早。
这是一宿没睡啊还是一宿没睡啊还是一宿没睡啊?
苍雪靠在床边,看着那人忙里忙外。衣服、钱袋、竹筒,还有烟姒写得几个药方子——虽然没用上。
“这么想回去啊?”
狐凌叠衣服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利索的将衣服叠好装起来:“有些事还是要亲自去做,才放心。”
苍雪目光深沉,拉长了语调,显得颇意味深长:“对,有些事还是得亲自动手,才有意义。”
狐凌给包袱打上结,背在身后:“好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