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发的姑娘眨了眨眼睛,指着不远处的通风管道说道:“我在研究怎么爬进去。”
罗姆查尔德家族的确很有钱,就连这类空气对流的管道也显得无比的气派,即使两个成年人爬进里面,也能毫无压力的穿行,就算在里面睡觉,也不会过于难受。
“这里原本是用来排泄化学气体的,但是从来没启用过,我可以保证毫无污染。”卢娜说,她取出了一个厚厚的小本子,上面是整个基地的建筑蓝图,被压缩成了非常小的比例,也亏得她可以看懂。
每隔二十英寸,就会有金属网制成的隔板,可以直接看到正下方,虽然那下面也是一片黑暗——尤其是你还不能把手电筒打开,谁知道看上来的会不会是一只沉默的僵尸。
“我小时候很喜欢研究这种密道,几乎把本家的大宅子翻了个遍,打坏了很多古老的装饰物,当然也发现了一两个密道。”卢娜取出了一块指南针,一面仔细的盯着地图。“最后我发现,它们都有一个共通的特点——比如从主卧室通向客房的一条地道,出口就在那间房子的床底下,那是个漂亮的四脚柱木床,只会用来招待最尊贵的客人——它就是用来听床角的,我当年一直不肯承认那个用途。”
“为什么?”伊萨随口问道。
“我听到了一些秘辛,比如转基因玉米可以在二十年后害死一代人啦,然后被吓得半死。”卢娜说,她合上了那个本子。“还有半分钟就进去了,我们只需要安静的呆在那,听点僵尸的座谈会什么的。”
有些时候,女人一兴奋起来可真是要命,卢娜陈述了一遍计划「只需要进门左转,然后原路返回」,听语气就像是要进入购物中心血拼一样。伊萨叹了口气,他想这场病毒一定把正常人都杀光了,只剩下一大堆凶残的人类继续破坏地球。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卢娜显然把地图记在了脑子里,他们在黑暗的环境里穿梭了好一会,伊萨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
那是一种湿润滴答声,还带着咀嚼的响动,你可能会在吃三成熟的牛排发出类似的声音,当然这个明显大得多,属于会被赶出高级西餐厅的级别。伊萨正趴在一张隔板边,他屏着呼吸,小心的向下看去——有两个僵尸正半跪在地上,他们围着一个浑身赤裸的尸体,头垂得很低,只是在吞咽和咀嚼。
那场面让人浑身发麻,伊萨意识到自己看错了,那个躺在地上的「尸体」抽动了一下,就像濒死前的鱼,连手指末梢都在弹跳,毫无疑问,他还活着,那群鬼东西可不吃腐肉。
天知道他怎么把颜色都分不清的场面看得那么清楚,伊萨收回视线,他想那个人活不了太久了,可能会在下一秒死去,他忍受的痛苦已经到头了。
“还没吃够吗?”从另外一头传来了声音,沙哑得有些过分,就像喉咙管里被塞上了沙粒摩擦的结果。
“反正已经啃掉了一大半了,我怀疑他转化以后会变成残废,全部吃掉也不错,毕竟好多新生者都很饿,我不想看着他们乱跑,然后引来一大队拿枪的人类。”一个女人说道,她走到了伊萨能看见的角落,高跟鞋咔咔的作响,作为僵尸,她看上去状态好极了,手臂依旧是光滑细腻的样子。
“我并不看好次级新生者,他们长得可真糟糕。”她用埋怨道,然后踢倒了一个趴着进食的僵尸。
伊萨和那些东西打斗过太多次了,他清楚僵尸的力量——即使是一个成年男人,在未经训练以前,也很难把它们踢到半米以外。男人盯着那个仰躺在地上的,被称作次级的僵尸,他苍白着脸,嘴巴下面全是鲜血和肉沫,没一会就爬起身,继续不厌其烦的进食。
“温柔一点,蕾拉,虽然它们不会跟你生气。”另外一个男性走了过来,他的发色很浅,近乎纯白色,他甚至吻了一下女伴的侧脸。“次级的感染者能服从命令,记忆也还不错,比某些完全失败的东西要好上太多了。”
伊萨皱着眉,他觉得自己见过这个男人,但在这个角度,完全没可能看见他的正脸……卢娜戳了下他的肩膀,伊萨抬起头,对方在他掌心里写了几个单词:「你在看什么」。
男人先是很奇怪的看向卢娜,她正偏着头,眼睛瞟向通道的另一头,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而她没有任何理由,特别是在说话的时候这么干。
不,她只是没办法看到我而已——这个念头突然跑进伊萨脑子里,他回想起了那个在月光下的腐烂的侧脸,上面还带着垂落的白色肌腱,直到现在,他还可以看到卢娜的卷曲的头发,以及下面的一举一动,这里可没有任何光源,理论上,他只能看到一大堆黑色不成形的东西。
伊萨想起了那个跟水晶没什么区别智脑本体,它在自己的手腕里呆过那么一小会,按照罗曼的说法,只是把基因调整到了未来居民的水平几万年后,人类已经能跟猫比夜视能力了吗。
下面的那对情侣又开始说话了,虽然变成了僵尸,他们还是能肆无忌惮的做爱,过了一会才回到正经事上——关于如何占领救援基地,把里头的人类都变成僵尸的正经事。
“我们的守夜人刚刚来过一次。”那个男人说,伊萨推测是那个半边脸没有的守夜人,看样子他们在挖角工作进行得相当顺利。“他说搜索的范围已经扩张到了C区,看样子明天就会到我们这了。”
“我会给卢娜制造点乱子的,她那副有钱人的嘴脸真让人恶心……”那个僵尸姑娘咒骂道。
一阵交流电的响声突然传了出来,是在卢娜的位置,她在下一秒切断了对讲器,但是已经晚了。
那个白色头发的男人抬起头,那张脸白得像雪一样,连眉毛都是淡灰色的,他看向上方,鲜红色的眼睛带着点兴奋的意味。“可能是一只老鼠,或者两只。”他说,然后扯开了一个僵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