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他也不会永远一个人。申呈南那么好，早晚能遇到另一个人，像季宁那样干净、纯粹的人。申呈南会对那个人笑，牵那个人的手，吻那个人的唇，把那个人抱在怀里，从此抵消和辛季发生过的一切。
而辛季可以待在回收站里，默默等着自己把自己一键清空。
“同学，你没事吧？”
辛季仰头去看，几个女生站在他面前，脸上露出些担忧的表情。
“谢谢，我没事。”辛季对她们扯出一个笑，谢过了陌生人的善意。他准备站起来，刚刚起身，一阵头晕袭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出租车上，申呈南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脑里却被蹲在路边的那个小小黑点塞满了。
“舅舅……”申垣垣小心翼翼地叫申呈南。
“怎么了？”申呈南转过头来看着申垣垣。
“我……”申垣垣脸上挂着几分难过：“我是不是，惹舅舅……生……生气了？”
“没有。”申呈南为了让她安心，对她笑了下。
“可是，舅舅，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申呈南捏捏申垣垣的脸，像是重申一遍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没有不开心。”
申垣垣对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申呈南看着她，想想，还是开口问道：“你怎么会认识……辛季？”他在说辛季名字的时候顿了一下。
“辛季哥哥，”说到辛季，申垣垣很高兴的样子：“上次去，外公家，为了见舅舅，爸爸，妈妈，等舅舅……我们……我们去了公园，碰到了辛季……哥哥。”
“我送了，花花，给辛季哥哥，辛季哥哥很高兴。他……他说，垣垣是，第一个送花花，给他的人。辛季哥哥，没有笑我，对我很好。”
申呈南听她说起辛季，满是开心的语气，他眯了眯眼，问道：“怎么这么喜欢他？”
“好看！”申垣垣倒是很直接：“辛季哥哥，好看，笑起来，更好看。”
好看么？申呈南眼前慢慢浮现出辛季那张脸，一颦一笑都近在申呈南面前似的。是好看的。申呈南承认。
“舅舅，不喜欢，辛季哥哥？”申垣垣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对着申呈南问道。
申呈南轻轻扯了扯她的脸，避而不答：“那你是喜欢舅舅，还是辛季哥哥？”
申垣垣捂着自己的脸，脸上露出纠结的神情来，半晌没有答话。
“你这个小白眼狼，”申呈南作出副生气的样子来：“舅舅那么喜欢你，还比不上你才见两面的辛季哥哥？”
申呈南也确实有点生气，辛季究竟是有多少手段，连个小孩子都能对他死心塌地。
“喜欢，舅舅。”申垣垣赶紧选出了答案。
申呈南冷哼一声，对她说道：“以后你不要叫我舅舅了，去叫你的辛季哥哥舅舅吧。”
“不要，我喜欢，舅舅，”申垣垣哄着自家幼稚的舅舅：“最喜欢，舅舅。”
“我不信。”
“真的，我不说谎，最喜欢的，是舅舅。”申垣垣着急道。
申呈南突然对她提议道：“这样，垣垣下次再见到你的辛季哥哥，就打他一巴掌，舅舅就相信你最喜欢我了。”
申垣垣被他的提议吓到了，小脸上满是恐慌，问道：“为……为什么？要打……打……辛季……辛季哥哥？”
“舅舅被他欺负了。”
“那，”申垣垣也是个鬼灵精：“大人的事，大人解决。舅舅，自己去打，辛季哥哥。”
申呈南的幼稚全体起立绽放：“垣垣不打他，就是不喜欢舅舅，就是说谎，是个小骗子。”
“可是……可是……我打了，辛季哥哥，他就不……不喜欢我了。”
“他不喜欢你，舅舅喜欢你，”申呈南对她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要舅舅，还是打辛季哥哥，快选一个。”
“要舅舅，”申垣垣快哭了：“也不打，辛季哥哥。”
“行了，”申呈南笑了出来，拍拍她：“舅舅逗你玩呢，舅舅知道你最喜欢我。”
“舅舅，就是，不喜欢，辛季哥哥。”申呈南听到申垣垣嘟囔了一句。
是不喜欢。申呈南心道。
第十五章
无论是在哪里，即使在一家小小的诊所，消毒水的气味总是最重的。辛季在梦里回到了那个夏夜，他坐在后座上，两只手拉着申呈南的衣服，申呈南骑着自行车，载着他一路向前。前方有一间小小的诊所，正亮着晃眼的白光。
他们在诊所的门口下了车，申呈南扶着他，和他一起走进了诊所里，消毒水的味道也飘进了辛季的鼻子里。
“你叫什么名字？”他听见申呈南问他。
“我叫辛季，辛苦的辛，季节的季。”他听见自己这么回答他。
“不对，”他听见申呈南说：“不对，你叫季宁，季节的季，安宁的宁。”
辛季在校医务室的床上猛地张开了眼。鼻息间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他眨眨眼，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两侧的太阳x_u_e突突地跳着，他抬起手打算揉一揉，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扎着针，冰凉的液体正在缓缓输送进他的血管里。
“哎！”校医正好推门进来，见他愣愣地抬着手，看着自己的血渐渐回升到了管子内，他匆匆走过来，对他叫道：“别乱动，把手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