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医院……”耿书郸跟着方夏走进住院楼的电梯,迟疑着开口道,“如果我没记错,这家医院耿家也有出资,而且占了股份。”
“啧,原来是这样。耿老太婆真抠门,给个医药费,还要让自家投资的医院赚一部分回去。”方夏按下楼层,如果是耿文秋安排的,那他师父大老远被送到这个医院就说得通了,“这家医院在脑血栓领域是不是很有研究?”
“这我不太清楚。”耿书郸摇了摇头,“这种投资类的业务,都是耿重旻那边在管,我虽然是旁支的人,但进了玄术圈,就是归老宅这边的,耿家公司的事是不管的。知道这家医院有耿家的投资,也是偶然听说的。”
方夏没有继续纠结这点,他师父的手术已经成功了,恢复情况也良好,这家医院是不是在脑血栓领域的专长,也就不是特别重要了。
方夏的师父马广平住在五楼的病房,从电梯出来右拐,走到尽头就是。
方夏和耿书郸走进病房的时候,除了躺在病床上的马广平,方夏的两位师兄也都在。
“师父!”方夏走到病床边,抓着马广平搁在被子外,没吊针的一只手,弯着腰喊了一声,眼圈跟着红了。
听说马广平得了脑血栓的时候,方夏大部分心思在惦记着给马广平筹医药费,其他没想太多。听大师兄跟他说,师父动手术了,师父手术成功了,师父恢复得很好,他也就惦记着,每天问个情况,也没有太多的想法,觉得生病了就看医生,从来没想过,那个印象中一直活蹦乱跳又讨人嫌的老头子会有什么不测。但现在,看着马广平躺在病床上,吊着点滴,术后的脑袋裹着纱布,歪着嘴角的模样,突然对差点跟师父y-in阳相隔有了真实的感受。
“夯下……”马广平侧着眼珠子看着方夏,含糊地喊了他小徒弟一声。
“师父,我在这里。”方夏小声温和地应着,百年难得一见的温驯。
不过,马广平喊完方夏之后,就没再开口,抖了抖眼皮,转而看向病床另一边的大徒弟。
“咳!师父累了,让他休息吧。”方夏的大师兄轻咳了一声,开口对方夏说道。
“那师父你先休息吧,你睡醒了我再来看你。”方夏松开手,跟着两个师兄去了外面病房连带的会客室。
“这是耿书郸,这是我大师兄单义春,二师兄丁明。”方夏给两方做完介绍,也不等他们互相招呼,就直直地看向他大师兄单义春,“大师兄,你之前为什么不让我过来看师父?”
“因为……”单义春吐出两个字后顿时卡壳,那张忠厚的国字脸微微涨红。
“那还不是怕你担心,怕你哭鼻子吗?”一旁的丁明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也不点火,就这么双手c-h-a兜,懒洋洋地接话道。
“啧!谁哭鼻子了?”方夏不爽地回头瞪丁明。
“不知道那个谁,刚刚抓着师父的手,眼眶都红了?”丁明叼着烟,歪着嘴调笑道,“不巧你二师兄我刚刚就站你旁边,不小心给看到了。”
“你早上起来眼屎没洗干净,糊着眼睛了。”方夏决定打死不认,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丁明,怀疑写满了整张脸,“不让我来就怕我担心?而你们没事瞒着我?”
丁明白了一眼方夏:“我们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方夏:“比如耿家没给够手术费,你们瞒着我借了高利贷。”
耿书郸哭笑不得:“我说……”
丁明打断似乎想替耿家正名的耿书郸,直言反驳,“你脑洞开太大,真借了高利贷,你大师兄早就愁秃顶了。”
方夏看了一眼单义春:“大师兄的头虽然还秃,但他表情看起来很欲言又止。”
丁明:“因为不让你来探病是师父的意思,大师兄怕你知道伤心。你也知道他内心总是如同少女般纠结的,天秤座的嘛!”
方夏:“那你前天晚上为什么挂了我视频?视频里师父也不让我看?”
丁明:“没流量。”
方夏:“医院里有wifi。”
丁明:“我忘记问密码了。”
站在会客厅中央的俩个师兄弟,一个连珠炮似得提问,一个对答如流,你来我往,无缝对接,他人完全c-h-a不进话。耿书郸看了一会儿,微微侧头看向一旁的单义春。单义春对他微微笑了笑,对战况激烈的两位师弟完全不在意,一副习惯了的样子。
耿书郸收回视线,顿悟,方夏和丁明这架势是属于常态。
方夏这么一通问下了,丁明都对答如流,说得也算有理有据,也只能把之前的疑团归咎于自己想多了。
耿书郸要调查寄宿在貂皮大衣上那小鬼的事,在第一天到医院跟方夏探望了一下马广平后,就一直在外奔波。小鬼的事耿书郸不带方夏,方夏也就闲着没事,便留在医院照看马广平。
方夏在医院守了两天之后,耿书郸突然改了主意,让方夏跟着他一起去调查小鬼的事。
“嗯?你不是说危险吗?怎么突然改主意让我参与了?”耿书郸是打电话告诉方夏他改主意的,方夏一边从病房出来,一边对电话那头的耿书郸提出自己的疑问。
“危险是有一些,但这些你以后迟早都会遇上了,早点接触了解一下没什么坏处。”耿书郸道。
“那行吧,你在什么地方?我现在过去?”方夏想了想就同意了,他师父现在躺在耿家的医院,他没什么立场跟耿家人杠,说话也不得不矮人一截。既然耿书郸那么说了,也不是什么离谱的要求,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记下耿书郸告诉他的地址,方夏看着结束通话的手机屏幕,对身旁的符堇道:“中年男人真是善变,耿书郸肯定是到更年期了。”
符堇没有发表意见,而微微侧头看向走廊一头,提醒方夏,[你师兄过来了。]
方夏顺着符堇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了提着保温桶的单义春。
“大师兄。”
单义春应了一声,随后有些奇怪地问道:“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走廊上除了他俩,就再没其他人,他没听清刚才方夏说了什么,但那嘀嘀咕咕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在跟谁说话一样。
“没谁,我刚在跟耿书郸打电话,他有事让我过去一趟,师父就交给你跟二师兄了。”方夏说完,把手机塞进口袋,就往单义春来的方向跑。
“你的午饭……”单义春拎着保温桶对方夏喊道。
“外面吃!”
耿书郸在市区商场的咖啡店等方夏,他坐在店内的一个角落,一边不动声色地关注着对角位置靠窗的年轻女子,一边轻扣着手机屏幕,估计着方夏赶到的时间。
第14章 貂皮大衣09
耿书郸摁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又重新让屏幕归于漆黑。
那小厉鬼的事,其实并不是他突然改了主意,才把方夏喊出来的,那是耿文秋的意思。他认为让刚踏入玄术圈的方夏深入厉鬼的案子,还为时尚早,但耿文秋却特地打电话来,让他带着方夏查这个案子。
T市那边结束后,耿书郸给耿文秋去过电话,大致汇报了一下方夏的情况,同时也提了自己的打算,后续他不打算带着方夏。当时耿文秋没有反对他的安排,只让他看着教就好,然而——就在刚才,在他给方夏打电话之前,他接到了耿文秋打来的电话,说的便是让方夏参与小厉鬼的案子。耿书郸是不太赞同,但耿文秋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踏进这个圈子,危险是早晚都会遇上,早点接触这种事,提前有个了解,没什么不好。而且有符堇在,即便遇到什么危险,那位也必然不会让方夏有事。
“方夏是他的镇守人,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对他来说也是个大麻烦,你不用太过担心。”——耿文秋的原话是这么说的,不过耿书郸想到的却是符堇对方夏的态度,那位明显对方夏特别照顾,是历任耿家家主都没有待遇。所以,迟疑了一会儿,他应了耿文秋的要求,随后给方夏打了那个电话。
大约等了半小时,方夏匆匆赶到。
耿书郸的坐位置有点偏,方夏进了咖啡厅,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角落朝他招手的男人。
耿书郸选了角落的位置,是不想太引人注目,但方夏一过来,让他觉得自己刻意为之的低调白瞎了。这不是说方夏如同行走的发光体一般,引来了店内一众顾客的视线,方夏是长得不错,身形比例也好看,留着小辫子,带着一身不怎么正派的痞气,这种程度,也就吸引一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离发光体差远了。方夏会引来旁人瞩目,是因为他走到他这桌边后一系列的动作。他这是个两人的小座,他占了一个位置,方夏再坐一个位置,便没有多余的座了,于是这位少爷毫不犹疑地从隔壁桌拖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过道位置,让符堇坐。
加座这件事本身没什么,问题是你加了座得有人坐啊!普通人看不见符堇,于是他们看到的就是有人加了个座当摆设,成了一种十分叫人费解的行为。
耿书郸想让方夏在公共场合注意点,别做这种看起来十分诡异的事,还做得那么理直气壮。但这话又不好说出口,他看不到,但符堇却是在这里的,这话说出来说不定会惹符堇不高兴。
耿书郸叹了口气,只能默默怪自己,他应该选个四人桌的,而不是这种只有两个位置,加张椅子会让人感到怪异的两人桌。
幸而,这咖啡店里的人中没有那种极端的好事分子,最多奇怪地看上几眼,不会一直盯着看,或者更过分地跑过来问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