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夏嘴角一抽,她以为她林黛玉啊!
然而,黄圆圆还真朝着林黛玉的方向演了。只见她抓着杨亦臣的胳膊,如弱柳扶风,随后开始一抽一噎,时不时回头瞥向方夏这边。不用想,那肢体语言妥妥的就是在告他黑状。
跟杨亦臣告状有用吗?他又不怕那姓杨的。方夏翻了个白眼,刚才那是吓唬黄圆圆的,现在他拳头痒得真有点想打人了。
“我们过去听听,那戏精编排我什么呢?”方夏对符堇说完,便朝着杨亦臣和黄圆圆走去。
黄圆圆见方夏过来,顿时面露惊惶,哆哆嗦嗦地躲到了杨亦臣身后。
杨亦臣身高跟方夏相仿,方夏在他面前站定,拿小手指掏了掏耳朵,就着动作歪着头瞥了一眼杨亦臣,不客气地问道:“杨学长,她刚刚说我什么呢?”
杨亦臣回头看了一眼黄圆圆,扫过对方哭得有些花的妆容,才转过头回答方夏:“她说,你动手打她。”
“哦?”方夏将视线转到从杨亦臣背后探出脑袋的黄圆圆,眯起双眼,问道:“我打你了?”
黄圆圆瑟缩了一下,杨亦臣转身看她,顺着动作让自己的手臂自然地从她手中挣脱。
尽管是来山里玩,黄圆圆依旧穿了一身并不太便利的白色连衣裙,脚上配了一双鱼嘴低跟鞋,整体看起来就是一副小清新的画风。只是刚刚那么一摔一滚,身上沾了落叶,丝袜被蹭破了,膝盖手臂都有破皮的地方,模样变得有些凄惨。
杨亦臣看着黄圆圆上下一打量,随后摇了摇头,对黄圆圆说道:“你身上都是摔倒的擦伤,挨打的伤口不是这样的。”
方夏惊诧地扭头看杨亦臣,完全没预料到对方会那么说。
这不对吧?这剧本拿错了吧?这种时候,学院男神的剧本不应该是怜香惜玉,为美人义愤填膺吗?
黄圆圆也被杨亦臣这路线清奇的走向震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给自己打补丁,“我会摔倒,是被方夏推倒的……”
“这也是不可能发生事件。”杨亦臣不疾不徐地反驳,“我刚刚开车从那边打弯时,正好看到你摔倒的那瞬间。当时你口中的方夏,距离你大概20米开外。这段路的坡度徐缓,一个成年人,没有异于常人的怪力,是不可能把另一个成年人,平移推开20米远的距离的——就算被推的人是幼童也不可能。”
“我、我被他推了之后,往前冲了一段……”黄圆圆涨红了脸急急说道。
“被推了之后往前冲了一段路?然后,还是没站稳摔倒了?”杨亦臣看着黄圆圆微微一顿,问道,“你喝酒了吗?”
黄圆圆:“没、没有……”
“这种情况下,人往前冲,几乎是会本能地,以踉跄的动作来稳住身形。如果没喝酒,冲出那么远一段距离,最终却还是没能找到平衡,恕我直言……”杨亦臣道,“学妹,你可能小脑发育得不太好。”
黄圆圆张了张嘴,红着眼眶,说不出话来。
山林小道上,陷入了一片寂静,只余下被风吹拂的树林,簌簌作响。
方夏:“……”什么浊世佳公子?这货特么是一把机关枪好么?能把人突突得哑口无言那种。
方夏有点后悔走过来了,在两分钟之前,他应该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走。
“抱歉,我可能说得有点过了。不过,我不喜欢被人当枪使,希望你能理解。”杨亦臣话那么说着,却没有什么歉意,所以他也没等黄圆圆开口,接着问道,“你是黄圆圆对吧?我在最新一期的学校画刊上有看到你的介绍。”
“啊!嗯……”黄圆圆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胡乱地点了点头。
“虽然不是一个院系的,但我也算是你学长。跟你一起来的人有带医药箱吗?没有的话,跟我一起去我爷爷的别墅吧,我爷爷那里有常住的家庭医生,可以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黄圆圆被刚才杨亦臣那一通说,闹得有些尴尬。魏书华那边多半是有医药箱的,但她这样狼狈的回去也太难看的。而且,眼前这人可是杨亦臣,比起魏书华那种玩票x_ing质的投资,杨家在艺术圈内的人脉要广多了。就刚刚杨亦臣提到的爷爷,就是艺术圈内有名的收藏家和鉴赏家。
那么一想,黄圆圆又重新振奋起来,很快将杨亦臣刚刚说的那些话抛到一边,表示愿意跟他去他爷爷的别墅包扎。
看着杨亦臣打开副驾室的车门,让黄圆圆上了车,方夏嘀咕着这人做事怎么一会儿一个急转弯,也不打招呼,转身就要走,却不想被杨亦臣开口叫住了。
“不好意思,能麻烦你也跟着跑一趟吗?”杨亦臣温声道。
“为什么啊?”方夏把不乐意写上脸上。
“你也看到了,她不是个安分的,我怕她做出什么倒打一耙的事,所以希望你一起去,有什么事也好帮我作证。”杨亦臣道,“你刚才叫我学长,也就是我学弟了,看着校友的情分上,就当帮我一次。”
“你把她扔下不就好了?”方夏说道,“她就一些擦伤,又死不了。”
“我的家教不允许我做出这么没风度的事。”
“你怎么那么麻烦?”方夏皱起眉头。
“稍稍麻烦点,可以避免万一被我妈知道后,念叨我没有绅士风度,我觉得还是值得的。”杨亦臣笑道,“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刚才杨亦臣没有稀里糊涂地被黄圆圆当枪使,方夏对他印象不算糟糕,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杨亦臣爷爷的别墅大门口,用铁链锁着两只看门的黑背,看到陌生的黄圆圆时,便冲她狂吠起来。
黄圆圆惊叫了一声,往一旁躲开。
杨亦臣正要过去安抚那两只黑贝,下一秒,两只人立起来快有成年人高的黑贝,突然低呜了一声,畏惧地趴着身体后退了两步,随后夹着尾巴,争先恐后地钻进了一旁的狗窝。
杨亦臣讶异地回头看去,视线落在后面的方夏身上,他确定两只黑贝是看到方夏后,才被吓得钻进狗窝的。他爷爷家这两只黑贝,还从来没怕过什么,之前见了他小叔家的藏獒都没露过怯,怎么会怕方夏?
杨亦臣那边视线过来,方夏的眼神就下意识地往身旁的符堇身上飘。
[它们怕的是我。]符堇开口道,[动物的感官要比人敏锐,它们是能够直接看到鬼魂。]
——还能直觉地判断出对方的危险。
后半句,符堇没有告诉方夏。
方夏把转到符堇这边的眼珠子,又重新转过去,对着面上的讶异还未褪去的杨亦臣,一本正经道,“狗见了我都这么怂的,我有个外号叫狗见孬。”
杨亦臣:“……”
杨亦臣带着两人进了别墅。
保姆告诉杨亦臣,他爷爷最近身体不好,午觉时间有些长,这个点还没起来。杨亦臣也就没有上楼打扰,让保姆带着黄圆圆去后面医疗室找医生,他留在前面大客厅招待方夏。
随口同方夏聊了几句,发现他居然是跟自己一个院系的。
“我看起来不像国画院的?”方夏喝了一口杨亦臣给他泡的茶,轻哼了一声。
“不像。”杨亦臣坦率地摇头,“我还以为你跟那黄圆圆一样,是油画系的。”
油画系雕刻水彩等西方派别的院系男学生,喜欢留个小辫子装文艺青年,国画系不常见。不过方夏留着小辫子也不像文艺青年,更像一个街头小流氓。
“我爷爷这边的收藏室里,有几幅国画名作。本来可以带你进收藏室看看,不过时机不太凑巧,我爷爷最近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他的收藏室我也不敢随意开,只能下次有机会再带你看了。”
“那等有机会吧,我这次本来主要目的也是过来玩的。”方夏大度地摆了摆手。
来时路上,魏书华提到过一位收藏名画的杨姓老先生,如果没猜错,应该指的就是杨亦臣的爷爷了。
“你跟着谁一起来的?”杨亦臣问道。
“我老板,魏书华。”方夏回道。
“那应该住的是周敬才的别墅,对吧?离这里不太远,我一会儿直接送你们回别墅?”
方夏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感觉魏书华那边也差不多该打道回府了,便同意了杨亦臣的建议。
方夏和杨亦臣聊了一会儿,喝了半杯茶,便听到外面有车驶入别墅的声音。没多久,便见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一位60岁左右的老先生进了别墅。那对夫妇对那位老先生态度极为客气,而那位老先生穿着一身藏青色唐装,手上把玩着一对文玩核桃,挺直着背脊,面上带着几分倨傲。
“爸,妈。”杨亦臣起身,跟那对中年夫妇打招呼。
“亦臣,你也过来了啊!”杨母笑了笑,看向方夏,“这位是……?”
“方夏,我朋友。”杨亦臣道,“还有一位校友受了点伤,我让阿姨带她去处理伤口了。”
“嗳,那你先陪你朋友吧,我跟你爸和吴大师还有事要谈。”杨母说完,就带着那位穿着唐装的吴大师进了旁边的小客厅。
杨亦臣目送父母和那位吴大师进了小客厅,收回视线,发现方夏还在盯着那小客厅紧闭的雕花木门看。
杨亦臣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我爷爷平时除了有点高血压,身体还算不错。这次病得有点突然,而且一直不见好,还总说晚上别墅里有异动,所以我爸妈找了大师来看看。大概在你看来有点迷信。但是有句话不是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是相信那些东西的存在的,至少在医生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我们还能想点别的办法。我说得有点乱,你大概觉得有点可笑吧?想笑话我就笑吧,我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