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只愿没有狼王,只有牧铮。不再东征西讨、不求万世之业,那人予他的深情,便是他逐至地角天涯也想回到的故乡。
作者有话说
可不可以讨点鱼粮和海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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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蓬青(下)
流羽被牧铮救出来之后,被一路从天牢抱回了寝殿。
宫人和内侍端着一盆盆清水进去,又端着浸泡着纱布的血水出来。任人也想不到流羽下狱不过四天,究竟是如何能落的这一身由表及里的可怖伤痕?
“若非老夫每日去照看着,情况只会更糟。”御医娴熟老练地拆着纱布,对牧铮冷冷道,脸上已经不见了对狼王的敬重。
牧铮非但不恼,反而一把抓住了他干枯的手腕,涩声道:“他的眼睛……”
蒙在流羽眼睛上的纱布已经被拆了一半。老御医闻言,手一顿停在半空中,毕恭毕敬道:“臣知道王上喜欢流羽这双眼睛,所以特意为王上留下了。”虽然语调谦卑恭顺,每一个字却都是悲凄的嘲讽。
牧铮心神巨震,无意去深究其意:“他并没有瞎,对不对?!你当时就在绛闾的身边,你不可能让他下手!”
“他是王上的妃,王上却指望着老臣一次又一次帮他死里逃生。”老御医摇摇头,长叹一声,“臣不过是个医生,不是神仙,流羽现在还能活着,多半是他自己的造化。”
牧铮闭上眼,低声问道:“你可否认为,流羽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拜本王所赐?”
老御医沉吟了许久,几次蠕动嘴唇却吐不出一个字。狼族中尊卑有别戒律森严,他不能犯上,只道了另一句实话:“要怪,也怪他自己是个痴傻。”说罢,便取下了覆在流羽眼上的纱布,将脏污不堪的布条扔到了铜盘里。
牧铮一时心跳如雷,只见眼皮下依然圆润饱满,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他扶着床沿缓缓坐下,伸手想要触碰那双看似完好的眼睛,却又像被燎伤了一般抽了回手。激动的心情平复了很久,方才能吐出两个沉重的字:“多谢。”
“王上不必如此。”老御医淡淡道,“他的眼睛虽然没有被剜出来,却的的确确已经瞎了。”
语罢,觑着牧铮晴天霹雳般的神情,老御医放下了手中的器具,跪倒在冷如寒霜的地上:“是臣,亲手弄瞎的。”
“你……”牧铮只觉得方才止痛的胸膛又被挖空了,他定定瞅着那苍老灰白的发,颤声问道,“为何如此?”
“臣见过绛闾一面,知道他所修的是巫医族中的骨灵,炼化万物白骨喂食妖物,以换取起死回生之力。大妃代他向王上您讨要一截指骨,证实了臣的猜测之一。而臣的猜测之二,便是大妃的所求。自从您化身为狼时伤了大妃的左眼,她便一直在寻找疗法。流羽的眼睛,只怕是最符合她心意的了。”他蓦然抬起头,老眼中闪过一丝傲然顾冷的光,“臣宁可毁了流羽的双眸,也不愿让恶贯满盈之人得偿所愿。”
将狼王的大妃与绛闾一并以恶贯满盈称之,老御医为自己的莽撞而暗自心惊,却只听牧铮道:“起来吧,继续说。”
“谢王上。”老御医扶着自己的膝盖站了起来,“臣……毁了流羽的眼睛,绛闾一见便知无法实现他给大妃的许诺,立刻受到骨灵的反噬,在牢中毙命,自食其果。现在流羽在您的照看下,也将安然无恙,大妃只怕离死期也不远了。”
牧铮对自己独眼的妻子已经没有任何怜惜之情,冷漠道:“若果真如此,待她死后本王便昭告十八部落大妃因病而亡。”如果牧珊不死,等待她的只会是更加残忍的命运。
“王上英明。只是大妃的父兄们,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你几次三番救过流羽,先前的欺君之罪本王不愿计较。”牧铮打断了他的担忧,追问,“但是流羽的眼睛,你究竟是用什么办法骗过了绛闾?”
狼王果然是一心挂念着这双眼睛,故而不愿意相信流羽真的瞎了。老御医在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是蓬青。”
“蓬青……”牧铮一怔,“可是神水云汀上的蓬青?”
“只有此物,绛闾是不认识的。”老御医打开了药箱,从中取出一株碧绿的蓬Cao放入狼王的掌心,“蓬青虽生长于云汀之上,却并不难得。难得的,是蓬青之毒的解药,朝暮。”
狼族的领地上有条自天山而来的河流,千万年来经流不息,滋养着Cao原上的芸芸终生,被狼族人奉为神水。神水的支流遍布广袤大地,终日里无声浸润着万物,唯有在一处高地改了流向,略微向外延展两岸形成了大片宽广的水域。臂弯环绕的中央,浮着一方烟云缭绕的汀州,其上Cao木茂盛,郁郁青青。
蓬青不过是云汀中央的一株蓬Cao,虽具有毒x_ing却十分微弱。
“朝暮是蓬青的花朵,也是蓬青之毒的解药。”老御医沉声道,“然而这花每十年只会绽放一日,朝生暮死,才有了‘朝暮’这个名字。”
牧铮攥紧了手中的蓬Cao,轻声问道:“朝暮上一次开花,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