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妇人嘴中念念有词,不断拈动手掌之间的佛珠,两颊的肥肉不停抖动。
元阳适才一直沉浸在对尸首的思索中,猛然想起身旁的末y-in,转头望去,那人站在角落处,似乎没有异常。
他松了口气,幸好,应当是那木屑锦囊起了作用。
“这木剑……”
坐在众人中央的船主拿起被洗刷过的木剑,端在手中翻看,波澜不惊的眼眸中隐隐散发光芒。
大小姐接过木剑,循着父亲所指的方向望去,剑柄上,刻着两个细不可见的小字。
“这上面竟然刻了字!念作......逍遥?”
元阳闻言一愣,逍遥......战神?
他放下末y-in递给他的腰带,几乎是瞬间闪到大小姐的身旁,朝木剑望去。
“逍遥?”
他抓住木剑,眼中浓墨转深,转向船主,“官二老爷,您似乎知道这两个字的来源?”
船主端住水烟筒深吸一口气,从鼻子中悠悠喷出白烟。
“幼时,父亲曾经送给我和兄长一把木剑,同这把剑一模一样,剑柄上也刻着‘逍遥’二字。”
元阳尚未出声,倒是矮老板c-h-a了一句,“您说的兄长,是官大老爷?”
“正是。”
“竟不知老爷还兄弟。”一直怔愣在沉闷气氛中的少公子说出话,缓缓展开手中的扇子。
“在下有一个兄长。”
“难道这木剑,是您的,或是您兄长的?”红鸯c-h-a话,被胖老板悄悄掐了一把,吃痛地咬住嘴唇。
“不可能。”船主放下手中地水烟筒,他摇了摇头。
“那把木剑,早就随着家兄,埋入地底了。”
众人愣住,不知如何接话。
“那……那这木剑是什么,是鬼么,是邪祟,是邪祟!”贵妇人浑身哆嗦,额角已然渗透汗珠。
船主轻柔地抚摸木剑,在凹下去的两个刻痕处反复摩挲。
“这也许是兄长给我捎来的讯息吧。”
“可终究是死了人,望船主给个交代!”少公子摇晃扇子向船主踱步走去。
“你要个什么交代!”大小姐站到父亲面前,倨傲地看向少公子。
“返航。”
“船已下海,又何来返航之说?再者说,还有几日就能到达岸口。”她昂起头,“怎么,你怕了?”
少公子对她有意,只能面上讪讪地把扇子合起来,发出“啪”的清脆响声,并不再言语。
腥潮的海风吹过,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凝固在y-in影中。
门口窸窸窣窣,是老仆喊着传早饔。
矮老板率先出去,其他人缓缓跟上,稀稀落落只剩下枯高个和元阳他们。
y-in影中,枯高个整个人瘫倒在木椅上,上牙打下牙,平日里瘦黄的脸更显丑陋,皱巴成一团,眼中的光影忽明忽灭。
元阳看向枯高个,手中攥紧那条腰封,朝末y-in丢下一个眼神,便出门追向船主。
“哗啦,哗啦。”
枯高个的手指颤动,看着那几条诡异的金鱼在波浪中荡漾,近乎透明的鱼尾忽而展开,忽而收缩,在水Cao和气泡中摇曳。
那金鱼的眼睛,似乎也变了,正疾速地晃荡,愈来愈大,愈来愈大……
“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沉浸在臆想中的枯高个猛然被惊醒,转头看身后的末y-in。
“李年死了。”
“那把剑,那把剑!”枯高个突然激动地提高声音,而后又重新瘪回去,在喉咙间吞咽含糊的声音。
“你可是知道那把剑?”
“血,好多地血。”
枯高个在崩溃的边缘啼叫,似乎已然丧失神智。
窗子处吹来一阵清风,竹帘发出“啪嗒,啪嗒”的晃动声。
末y-in的面纱,悠悠在风中掀开。
“你不愿说,便由我来找吧。”
枯高个睁大眼睛,恍惚间对上一双诡异的深红色眸子,刹那间天旋地转,整个人陷入无尽的深渊。
“啊!”
深渊晃荡,记忆源源不断地流泻。
烈日炎炎,周围的摊子传来嘈杂的吆喝声。
张甫天挽起袖子,在众人的围观下写字,墨水洇染宣纸,每勾勒完一个笔画,站在摊子旁的人群便哄出一个“好”字。
大家都知道,城南的铺子,有个瘦高而皮肤枯黄的先生,虽说只是个落榜无名的秀才,但写得字却是十足十得好。
渐渐得,喧嚣的人群安静下来。
张甫天抬起头,一个华服老爷笑面吟吟地站在他面前,朝他地桌上放下一个小包裹。
包裹散开,竟是厚厚一堆碎银子。人群不禁发出惊叹声。
“张先生,在下求刻两个字。”
“老爷要刻什么字?“张甫天惊讶地望向那堆碎银子,握住毛笔的手不断颤抖,这些银两,就算他写破手,这辈子都不可能挣到。
华服老爷和气地笑出声。
“但求二字,逍-=遥。”
直到后来,张甫天才知道,这位华服老爷乃是当今天子的嫡亲兄弟,浔阳城的藩王。还知道这位王爷家中有两位儿子,名字很是独特,大的唤作夜,小的唤作月。
这位王爷仁心宽厚,散财为民,可不知怎得,就是不讨朝廷喜欢,连他们这些平明百姓都知道,皇帝不喜欢这位爷,处处打压着。坊间流言,王爷的小儿子官月非其亲生,而是皇帝当年侵犯王妃后,诞下的不详之子。
张甫天拿着这位仁慈王爷的银两做起小本买卖,后来跟着一位南方来的矮老板,成了好几家大铺子的掌柜,逐渐富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