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阳站在船舱上,衣袍在风中飘摇,衣襟被吹得竖起。他眯起眼睛,看向那遮天蔽日的怪物。
黑色在蔓延,瘴气在那怪物的周身旋转,刮出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飓风。
好似有灵力元素在这股飓风中旋转,他嗅了嗅,太陌生了。
等等。
元阳兀然睁大眼睛。
“是魔气!”
“是魔气。”末y-in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后,与他一前一后地发出声音。
元阳从手掌中旋转出那两个木珠子,灵力于手中蒸腾,珠子如同箭矢般s_h_è 出,它带着白色的光芒疾速冲向天空,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
又是一阵猛烈的晃动,伤魂鸟瞪大了那一大一小的眼睛,惨厉地高昂啼叫。
木珠仿若有了自己的灵魂,在空中旋转,元阳的灵力附于其上,弥散出白色的雾气。木珠子一会儿陷入那皮肉中,一会又抽离出来,毫不拖泥带水,在循环中按照某种节奏而动。
血水和羽毛不断地从伤魂鸟的表皮陷落,大块大块地掉落在海面上,猩红的血在水中蔓延。它用翅膀用力地拍打那海水,激起更多的浪花溅落在船舱上,几乎要将木板凿穿。
那两个珠子缓缓坠落,在一团雾气的包裹下重新回到元阳的手心,发热到炙烫。
“妖君,这可如何是好?”他转向末y-in,“牵一发而动全身,如若把这鸟给动了,船也该毁了。”
末y-in没有作声,他仰起头,覆罩在脸上的面纱在风中剧烈晃动。熟悉的疼痛又重新回到他的身体。液体从眼眶中掉落,他用手擦过。
摊开手心,已然是一片血红。
有股强大的力量在末y-in的心房处撞击,头颅如同被东西挤压。
红色的血珠一滴一滴地坠落到地上,迸溅开来,再缓缓地向缝隙处蔓延。
时间,到了。
两人的头顶突然升腾起一股气流,席卷蓬发的灵力,逐渐缠绕、聚拢、成形。
一把玄剑,悬立于半空中。
剑通体浑黑,却在末y-in握上它的瞬间闪现暗红色的光亮。
就在那一霎那,一直覆盖在他的脸上的面纱如同翕动的虚幻光影,瞬间消逝。
元阳的眼中,倒映出执剑人的模样。
彼其之子,英气无度。
仙瑶池那隔着薄纱见到的面容,只不过是模模糊糊的描摹。现如今出现在元阳面前的,是妖君清晰的轮廓。
与妖君温润的嗓音不同,他的脸是十足十的薄凉,就像上古神话中那遁隐冰天雪地的上神,眉宇中没有半点情感。妖君的眼,似仙似妖,仿若亘古不变的波澜不惊。
却似九霄之外冰仙客。
全然不是元阳想象中的温润如水。
怪不得妖君一袭白衣,如此望去,这人比他这个真神仙都更像九天之外的上神。
风之下,荡然起万万青丝和一袭怆然冰冷。
“末y-in……你要做什么?”
妖君闻言转向元阳。
光y-in翕动掩盖中,元阳看到有血液不断从末y-in的眼中滚落,妖君额头上有个烫金色的印记,正在隐隐发光,形状说不出得诡异却熟悉。
他撇开眼。
“妖君,这鸟,杀不得。”
“不杀它。”
元阳愣了愣,妖君的声音,倒还是那般如泉。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快放下剑!”
船舱上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船主后面跟着大小姐,正急急忙忙地往两人站立的地方赶来,风雨吹打得两人在潮s-hi的舱板上东颠西晃,船主踉踉跄跄,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庄严。
“元阳,这是谁!”
元阳正准备解释,谁曾想,身旁的妖君突然转身。
衣帛发出碎裂的声音,冰冷的玄剑刺入温热的血肉。
船主瞪大眼睛,低下头,看了看贯穿自己身体的玄剑,喉咙中挣扎发出“咕咕”的声音。
末y-in手执剑柄,一脸冷漠。
“咕咕,咕咕”
船身晃荡,一阵风浪。
头顶的伤魂鸟,发出最为凄惨的啼叫。
第17章 第九只鸟
伤魂鸟发出尖锐的啼叫。浪花激起千层,船身在飓风中就像一只单薄的叶片,毫无抵抗力地被风中的各股力量撕扯。
玄剑刺入官夜的身体,未曾有半点血珠掉落,也没有任何疼痛。他甚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末y-in捂住自己不断渗透血珠的眼睛,额间的烫金色在不断地蔓延,逐渐在他的皮肤表面覆盖上一层金色的纹路,愈演愈深。
“呲呲”
末y-in执剑的手正缓慢升腾飘渺的雾气。正是仲夏之令,却有一层浅浅的冰覆盖在他的手背,正在往他的手臂缓慢延伸。
他余光所及之处,元阳正踌躇地望着他。
“不要靠近。”
元阳闻言停驻脚步。
就在末y-in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那手背的冰气猛然暴涨,冰块以他的足尖为中心,瞬间向四周迸溅。
地板上,栏杆上,舱壁上……周围的波浪停止波动,在空中凝固成刺棱的冰柱,那些凌跃高跳、正准备坠落的水珠,也全然在半空化为颗颗冰雹,“噼里啪啦”地落于地面,形成一道壮丽的冰瀑。
本摇晃不止的船兀然静止,被嵌在一层坚固而密不透风的冰层中。
抬头望去,巨大的伤魂鸟被冻成庞然冰雕,它的喙保持原有的弧度,仰天张开,无声地发出怆然啼叫。舱板之上,那些尖叫而逃窜的仆人们,也成为一座座冰人,凝固住最后一刹那的惊恐表情。
冰天雪地,银装素裹,所有的一切都在飘渺间静止。
“这把剑,不杀人。”